她指尖摩挲着帕子上的残花,忽然轻笑一声,"再说了,凭你的好手艺,便是做个自立的妆娘,也胜过依附那些薄情郎。"
见小桃指尖攥着帕子发怔,喜鹊眼珠儿一转,忽然拽住对方袖口晃了晃:"小桃姐姐~西街老杨家的烤鸡这会儿正冒油呢,你闻闻这风里的香味儿!"
她踮脚凑到对方耳边,声音甜得像沾了蜜,"就当是哄喜鹊好不好?我连银子都备好了~"
不等小桃开口,她又转身扑向青黛,毛茸茸的兔儿帽蹭过对方手背:"青黛姐姐也一起嘛!上回你帮我藏起的糖糕,我可都没告诉小姐哦~"
"好呀,原来你还藏着私房。"落落故意板起脸,却在触及小桃眼底的水光时,忽然伸手捏了捏喜鹊的脸,"不过看在某人这么会哄人的份上...本县准了。"
"耶!"喜鹊欢呼一声,左手挽住小桃,右手勾住青黛,发间的银铃随着蹦跳叮当作响。路过巷口时,她忽然松开手往前跑,又猛地转身倒着走,鼻尖冻得通红:"小姐你瞧!灯笼都亮起来了,像不像去年元宵节挂的那串葡萄灯?"
青黛被她拽得踉跄半步,忍不住轻叱:"慢些跑,仔细摔着——"
话未说完,却见喜鹊忽然折返,攥住她俩的手往落落身边推:"快快快,小姐和姑爷要撒糖了,咱们可别当电灯泡!"
暮色里,明珠合璧府的匾额被灯笼映得发亮。
“落落。”苏明澈的声音裹着春风掠过庭院,惊起檐下一双燕子。
落落转身时,发间银铃碎成一串轻笑,整个人像片柔软的云扑进他怀里。
男子下意识托住她腰肢,掌心触到她腰间别着的惊堂木小木雕,喉间溢出低笑:“今日县太爷可还威风?”
“威风什么呀……”落落仰头望着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批完二十个案卷,手腕都要断了。”
她故意晃了晃手,指尖蹭过他腰间玉佩,“明澈哥哥要赔我。”
“怎么赔?”苏明澈屈指弹了弹她鼻尖,忽然瞥见她发间沾着的墨点,“先说好,若要星星月亮,我可摘不得。”
“那我要……”落落眼珠儿一转,忽然踮脚咬住他耳垂,“要明澈哥哥给我捏手。
”话音未落,却被他忽然抱起转了个圈,裙角扬起的风卷落枝头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两人肩头。
“好,给你捏。”苏明澈低头时,鼻尖几乎碰到她眉心,“不过——在我眼里,咱们落落永远是需要宠着的小孩子。”
“谁说的!”落落作势要捶他胸口,却被他轻轻扣住手腕,“我可是能升堂问案的县令大人!”
“哦?”男子挑眉,指尖划过她掌心薄茧,“那请问县太爷,为何方才在巷口,看见糖画摊子就走不动道?”
“那是……”落落耳尖发烫,忽然瞥见他袖中露出的油纸角,“明澈哥哥又买烤鸡了?”
“答对了。”苏明澈变戏法似的掏出油纸包,金黄酥脆的外皮还在冒油,“不过奖励不是给县令的。”他忽然凑近她耳边,声音低得像融化的蜜糖,“是给我家小傻子的。”
“苏明澈!”落落气鼓鼓地仰头,却被他用烤鸡挡住去路。
男子咬下一块鸡腿肉,忽然俯身喂到她唇边:“张嘴。”
她气呼呼地咬住,却在尝到熟悉的蜜糖味时骤然愣住——是她上次随口提过的、要多加蜂蜜的烤法。
苏明澈望着她鼓腮的模样,忽然伸手揉乱她发顶:“瞧你这傻样,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都说了别揉我头发!”落落挥开他的手,却在触及他眼底笑意时,忽然伸手勾住他脖颈。
红烛影里,她的声音混着烤鸡香气,轻轻撞进他心口:“那明澈哥哥要一辈子当我的靠山,不许反悔。”
“一辈子太长。”苏明澈低头吻去她嘴角的油渍,语气认真得像在写婚书,“但从你穿红盖头那日起,我的心肝儿就已经卖给小傻子了。”
晚风掀起帷幔时,落落蜷缩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的心跳声数算星子。
男子指尖掠过她眉梢,忽然轻笑:“怎么还不睡?”
“在想……”她蹭了蹭他下巴,“明明我是县令,怎么在你这儿就成了小孩子?”
“因为……”苏明澈捏了捏她鼻尖,将她往怀里拢了拢,“我的小姑娘啊,永远不必当威风的大人。”
他吻去她眼底的倦意,烛火在他眸中碎成银河,“你只需要当我的星星,只管亮着就好。”
落落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却在他低头时,主动送上柔软的唇。
窗外,春夜的月光正漫过雕花窗棂,将两句含混的呢喃,轻轻揉进了交缠的指缝里——
“明澈哥哥……”
“我在。”
县衙近日事务堆积如山,落落整日埋首案牍,连去医馆搭手的功夫都抽不出,便是本该休憩的休沐日,也被如山的公务占得满满当当。
在青岩学堂里,小草是个贫寒却努力的姑娘。
她身形纤细,眉眼间透着温柔坚韧,一袭洗得泛白却干净的粗布衣裳,难掩她的灵秀。
学堂内,赵承煜(赵衙内)总爱斜倚在廊柱上啃蜜饯,圆胖的手指上套着三枚镶宝石的金戒指,笑时露出被蜜渍坏的蛀牙。
他身边跟着瘦高如竹篙的孙明远,这人总爱用袖口掩嘴阴笑,指甲缝里常年藏着靛青墨渍——那是他往小草书本里倒墨汁时染上的。
还有个叫周月如的少女,生得柳眉杏眼,却总把细绣鞋尖碾进小草后背,嫌她"身上有泥腥味"。
他们将小草堵在茅厕后巷时,赵承煜晃着腰间的和田玉坠子:"听说你爹在米铺当杂役?本公子的马槽还缺垫草呢。"
孙明远往墙上弹着瓜子壳,周月如则捏着帕子掩鼻笑:"不如让她把舌头伸出来,看看能不能接住我的桂花糖霜?"
当粗布裙裾被撕碎的声响混着嬉闹声传来时,小草攥紧了掌心的碎瓷片——那是今早补碗时藏的,本想划开手腕,却在看见母亲鬓角新添的白发时又忍住。
此刻碎瓷片硌得掌心渗血,她却感觉不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