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相处了两三个月后,齐淮发现杜夜泊不是真的欠扁,只是他脑袋单纯,简称笨。他有时真心关切的想让人揍他,老是说一些不合时宜或者自认为关心的话,当然,心倒是好的。最让齐淮头疼的倒不是杜夜泊,而是太后那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三天两头来试探。齐淮决定带着杜夜泊出去避避难,等太后之后的打算.
“要去哪啊,淮?”杜夜泊看着齐淮东翻西翻收拾着行囊
“燕湖落栖村。”
“去干嘛?”
“玩。”
“多久?”
“现在。”齐淮丢给他一块布,“你也收拾收拾,拿你自己的衣服。”
杜夜泊不解地看着那块布:“我以为皇帝出游是要抬个大轿。
“我是偷着去的,对外称你回仙台山上了。”齐淮瞟了眼他收拾的东西,“你怎么拿
女装?”
“我只有这些。”杜夜泊可怜巴巴的望着齐淮眨巴眨巴眼。
齐淮扔给他几套衣服:“那穿我的。”
“不要,太小了。”杜夜泊将衣服丢回来。
“那穿你的女装。”
“算了算了,这不比丹国的衣服,应该可以收缩大小。”杜夜泊将衣服拿了回去。
路上,杜夜泊心里想着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应该是依山傍水,环境优美。然而,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往往事与愿违。五天五夜的赶路后,两人来到了一个偏僻荒凉的地方没有人烟气,勉强能看出从前是个村,而现在剩下的只有断壁残垣,到处张满了草。
“这里…?”
“嗯,这里。”齐淮走向村口的几个墓碑,伸手抚了抚上面落的尘,“这里是我的过去,里面是我比亲人更亲的家人。”
那年,齐淮刚出生,就被太后送到了一个偏僻的村庄,就是落栖村。寄宿在一位李姓老夫妇家,一直到十岁。
虽然这里地僻,也正因为人少,人心团结,人人都能吃饱饭,邻里间和谐团结互助。十岁那年,皇城精军来到落栖里,齐淮不想走,村里人也都不想他走,都来拦着。精军刀剑上鲜血无数,哪管这些平民百姓拦者皆杀之。
少年齐淮就这么看着看着,玩伴小柱阿花,村口笑着摇扇的王大娘,老护着他的刘叔叔,和最爱他的李大爷大奶,一个一个倒在刀下。他看着,惊恐着,却做不了什么。后来他才知道,不管他走不走,他们也都会死在精军手里。那时,他挣扎着,自己一个一个挖好坑,将他们埋了进去。
“你不是问过,为什么是你吗,就是这里。”齐淮指指已经干涸的湖边枯黄的柳树下,“那里,见过你。”
在精军来的前一个月里,齐淮救了个溺水的少年,便是杜夜泊,一打听竟是路过的商旅,借宿在这边,齐淮庆幸当时他们没停留多久。不过杜夜泊当时不是这个名,他叫杜介。
夜泊秦淮近酒家。
夜泊是他给他取得。少年齐淮一时想到了偏安一隅的村外,是动荡的局势,他抚了抚少年杜夜泊的脸,他是来自交战之国的。他多么希望两国就像他与他那般平静祥和。
后来不知道怎么,他居然真用上了这名。
杜夜泊沉默着。
“怎么了?”
“我不太记得那时的事,后来的记忆大概就是我叫杜夜泊了。”杜夜泊跟着望向湖边。尽
管是夏日,却有萧瑟凄凉之意,令人直打寒颤,“母亲说,是一位贵人取的。”
齐淮笑笑:“我不是贵人吗。过去的都过去了,至少现在你还在。
“你看上去,心情不怎么好?”
“天不早了。”
两边都是高山,黄昏照不到这里,从白昼到黑夜几乎是一瞬间,皎皎明月悬于天空,月亮仙人身披月华。月华似乎碎成了小颗粒,在两人周围忽闪忽闪地升起,更像是星辰陨落到凡间,绕着月亮。
齐淮动作极小地拉着杜夜泊。
“月亮仙人,你的星星下来陪你了。”
“月亮仙人更喜欢踏雨仙人。”齐淮凑近杜夜泊,吻了吻他的脸。
杜夜泊没有答话。
齐淮靠着他:“只有雨能够看懂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