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蒙特祖玛收到异族老族长亲笔的邀请函时,人还在战场上。
虽然埃利蒙家族的兵权已经收回,但是贵族存在上百年,早就积攒了深厚的底蕴——小贵族将私人军队联合起来,也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先前朝中将军令由埃利蒙家族承袭,为了弥补军事人才的空缺,蒙特祖玛主动请缨。
成为历代王族年龄最小的将军。
雷德毫不犹豫选择随军同行,并请命组织了异族志愿军,取得意想不到的反响,打了敌方一个措手不及。
贵族新任首领斯康诺步步阴招,专门针对搜集来的资料,对蒙特祖玛进行全方位的拦截,意图挟天子以令诸侯。
彼时拗不过金赶到战场的安迷修注意到蒙特祖玛被包围的状况,下意识想赶去帮忙。
然后被金顺手拦住。
金对上安迷修困惑又急切的眼神,不慌不忙的拉着他躲到一旁的草垛后,笑眯眯的样子。
幼金没关系哦……
她不会有事的。
安迷修一怔,手中的剑握紧又松开,目光始终紧紧追随着不远处的险况。
一旦迟疑了,人就容易多想。
虽然助人为乐是骑士道的准则,但是……如果自己的实力不足以帮助别人拜托困境,会帮倒忙吗?
小安迷修但是祖玛看起来很危险……
金迅速捂住他的唇,压低声音道:
幼金有风神在,就算咱俩出事,祖玛也不会有事的
唉,那小神是出了名的护短呢……
金默默想着,忽然脑海里闪过另一个模糊的影子。
少女温柔而颤抖的声音仿若从梦境穿透到现实,字字萦绕在他的耳畔:
“金……等我……”
一阵刺痛自心底弥漫开来,金脸色苍白的趔趄几步。
再一抬眸。
战场之上被包围的王族少女衣玦翻飞,手中羽蛇深深陷落黄沙之中——明明是四面楚歌之时,她的眼眸依旧漠然而冷酷。
雷德一刀刺穿面前敌人的盔甲,不顾一切向她奔赴而来。
然而随着包围圈的缩小,蒙特祖玛微微颔首,抬手勾起羽蛇剑,锋芒毕露,“一起上吧。”
风神诀掀起一阵海浪似的波澜,以少女为中心向四周一层层绽开。
“砰砰砰——”
是敌人狠狠栽到草垛中,帐篷里,箭靶上的声音。
少女镌刻王冠的发盔被风蓄意掀落,及肩的发丝刹那流泻,羽蛇剑锋刃舔血,剑芒映出那双紫眸中潜在的狠绝。
那般惹眼而灼目。
宛如在风中绽放的玫瑰。
那抹熟悉的颜色,又一次与雷德深藏心底的刹那怦然碰撞在一起。
少年生生顿住脚步,遍身沾染的干涸血迹令他迟疑。
——过去吧,雷德,站在她身边,保护她。
——不……雷德,你不能就这么狼狈的过去,那是亵渎。
薄汗浸透了紧贴着额头的发丝,持刀的手虎口传来后知后觉的撕裂般的疼痛。
渗入骨髓的自卑和不配得感潮水般淹没了他。
他几乎在自我折磨中溺亡,哪里能注意到心念的风早已悄然而至。
下一刻,面具忽然被取下,从未见过天日的脸骤然染上惊惧和慌张。
“祖玛……”
难以掩饰的惊惶无处可藏的暴露在她面前。
一定是……狼狈,肮脏,丑陋,碍眼的。
“面具……求您……”
蒙特祖玛微愣的看着少年祈求的卑微神色,一时还未在那张惊绝的容貌所带来的震撼中缓过神来。
即使手中的面具被少年仓皇夺回,也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
雷德深深低下头,将重新戴上白狐面具的脸卑微的藏在臂弯里。
明明风还在流动,少女仍然站在他面前。
却没有任何除了垂死挣扎的敌军哀嚎声以外的声音。
祖玛……
——看吧,大意的后果依然没有其他可能。
心底的声音再一次叫嚣着,折磨着少年脆弱的神经。
——雷德,你早该承认了……拥有这种奇怪而羸弱的长相,活该所有人都讨厌你。
——你是不相信吗?抬头看看吧,你的月亮早就离开了。
膨……!
深深积压在心底的声音终于彻底撕碎了所有的理智和神经,朦胧的雾气汹涌的染上墨色,叫嚣着要将他拉回地狱。
猩红的双眸猛然被刺目的白光灼伤。
耳边是一阵难以忽视的叹息。
双眸逐渐适应光线之后,对上少女熟悉眉眼的瞬间,他眼底的血色骤然退散。
羽蛇剑被她随手刺穿草垛中意图偷袭人的盔甲,少女不算白皙的侧脸上又溅上新的血滴。
她随手将碎发别到耳后,蹲下身与他蓄着雾气的漂亮眼眸对视。
那双刚拿过剑的手覆在他冰凉的脸上,犹如滚烫的熔岩包裹着一汪冰泉,触动汹涌如海的雾霭。
“怎么这么不小心?”
蒙特祖玛微微叹息一声,指尖游离到他微红的眼眶时一顿,“被吓到了?”
她后知后觉般从旁边取来刚刚被风浪掀飞的白狐面具,“你需要这个吗?”
“……”
少年克制着蓄满眼眶的泪珠,没有去接面具。
“您不觉得……我的脸很丑陋吗?”
蒙特祖玛隐隐猜到了他自暴自弃等死的原因。
“你觉得我会嫌弃你,讨厌你……”
她迎着少年眸中一点一点黯淡的光辉,确认了心中的想法,“因为所有人都不喜欢你的长相?”
察觉到少年情绪变化的波动,蒙特祖玛几乎失笑。
她低低笑了一声,难得有些用力的双手捏住他的脸。
“是哪些东西告诉你这些的……那些贵族小孩?”
雷德显然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泄露了情绪,就能让她猜到这么多。
可是等他完全收敛住的时候,自己的底细已经被祖玛掏干净了。
而此时被捏住脸而导致血液上涌(俗称脸红)的自己——显然处于被动。
“听好了雷德,我只说一遍。”
“所有试图通过任何形式的暴力来攻击你的身体,伤害你精神的人,要么是因为嫉妒,要么就是想弄死你。”
“所有人都认定的不一定正确。同样的,长相扎眼,也不代表是错误。”
“你只要记住一点,除了自己,没人可以定义你。”
雷德呆呆的看着她,整个人的认知完全被颠覆了。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
他听过最多的就是——
“如果不是你真的丑的不堪入目,别人怎么会就欺负你?”
……
蒙特祖玛温暖的掌心抚上他的双手,热浪般的灼热迅速融化了所有迟疑和卑微。
“我们生来平等。”
“太过耀眼,不是你的罪过。”
雷德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别过泪痕纵横的脸,却又暴露了绯红的耳尖。
失去了面具的掩藏,真实的性格与平日可称为反差巨大,一时给蒙特祖玛带来不小的冲击。
这也自然而然导致心底剧烈的悸动被她归类为“太过惊愕而导致的心跳紊乱”……
然而下一秒,雷德却将那白狐面具小心翼翼的双手奉上。
“这是族长送给我的……”
少年单膝跪地,虔诚而希冀的仰望着她。
异族每一代族长均源自神明之意。
未来的族长出生时会携带“神明的信物”,或许是镌刻在身上的印记,或许是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
雷德生来就有“神明的信物”,是心口处的金色图腾印记——能够在关键时候护他一命的同时,也意味着被选为“天生的信徒”。
后来异族收到挑唆与王族产生隔阂,大贵族财阀势力趁虚而入,渐渐掌握兵权,将异族蚕食腹中。
老族长带着他四处逃亡,颠沛流离的第四年为了护他险些命丧黄泉——是年幼的雷德拼死替他挡下那致命一剑,被动触发了印记裹挟的神力,方逃过一劫。
面具,是那次逃出生天之后,老族长用他印记丧失神力幻化成的信物制成的。
也是那一次,老族长郑重的要他以生命为誓,终有一天要为被压迫致死的族人报仇雪恨,为史书记载的千古骂名平反。
老人颤巍的双手死死握住他的手腕,一遍又一遍的叮嘱着,“永远不要相信王族。”
他保证了,又食言了。
但他相信,这样的决定不愧对于自己的誓言。
“它象征着我的一半命脉,此生唯献一人。”
至诚之人,至尊之人,或者……
挚爱之人。
……
“咳……”
越是躲着,金心底的负罪感越重。
虽然他试图同时捂住自己和安迷修的耳朵,但就算另一只没捂住的耳朵装听不见,眼睛也不舍得闭上——
怎么显得自己跟偷窥狂一样,他明明就是有正事的!
瞧准时机,金在蒙特祖玛收下面具后适时推出一看就是好人的安迷修,然后在双方对视的尴尬时刻展现“高情商打圆场”的绝技——
“祖玛姐姐,你的邀请函已送达,注意查收哦~”
一封来自异族老族长的森林音乐节特邀信送到了她手上。
是和白狐面具色调一致的月白色,飘逸的字迹裹挟着淡淡的草木香,红蜡点得漂亮潇洒,宛如即将绽放的玫瑰。
*因为这个时候的祖玛还小,生来高贵,我认为她自信是合理的,甚至可以是狂妄的——毕竟是未来的王,既没有打过败仗也没有吃过亏,她的个性其实没必要按照设定一比一复刻。
*所以我自信的认为,她没有ooc~
*至于雷德……他反正都是要被改造的,原本的个性其实本就该鲜活一点,对吧?
*还有面具的问题……私设会被改装成祖玛未来的头盔哦,就是动漫里她戴的那个~怎么样,藏的够深吧,没想到吧?
*没错我写这么多面具的事就是为了埋伏笔……
*甜到此处为止,剩下的不出意外就要刀咯~准备好了吗宝宝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