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金鱼”三个字,带着点软糯的鼻音和显而易见的无聊,顺着加密线路传入严浩翔耳中。他站在冰冷肃杀的指挥中心中央,四周是尚未完全平息的电子战硝烟,眼前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画面——温泉池边,她抱着膝盖,纤细的背影融在暖阳和水汽里,指尖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池水,逗弄着几尾斑斓的锦鲤。那份被阳光和奢华包裹着的……孤单。
心脏像是被那尾摆动的锦鲤尾巴轻轻扫过,泛起细密的、陌生的刺痛。比应对“Z”的攻击更让他心神不宁。
严浩翔山庄的鱼,吃得够饱了。回屋去。
声音低沉,极力压下翻涌的情绪,却依旧泄露了一丝紧绷。命令式的口吻,带着他一贯的掌控欲,却又奇异地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他能想象她微微嘟起嘴、带着点不满的小表情。
兮诺……哦。知道了。
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被管束的委屈。
没有撒娇,没有抱怨,只有顺从的安静。这安静像根刺,扎在他心口,比她的骄纵更让他烦躁。
严浩翔我晚点回。
他追加了一句,像是某种承诺,试图安抚那无形的失落。
兮诺……嗯。
依旧是那个单调的音节。随即,通话被挂断,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严浩翔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屏幕暗下去,映出他冷峻眉宇间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他将手机丢给身后的希黎,声音恢复了指挥中心应有的冰冷硬度。
严浩翔加密等级提到最高。启动‘暗影’协议,追踪攻击源所有关联节点。另外,通知山庄,所有对外通讯端口物理锁死,包括内网非必要接口。她的房间,除紧急呼叫,屏蔽一切信号接收。
命令精准而冷酷。他要把日暮山庄变成真正的信息孤岛,一只飞鸟传书的可能都要掐灭。她的安全,高于一切,包括她此刻感受的孤单。至于那张照片的来源……他眼底掠过一丝寒芒。山庄内部,该清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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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山庄,主卧露台。
兮诺放下那个造型古朴、只能单向接通严浩翔加密线路的复古电话听筒。听筒冰凉,残留着他低沉声音带来的最后一点震动。她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回空荡奢华的客厅。
巨大的落地窗外,山谷依旧苍翠,温泉池水汽袅袅,阳光正好。可那份暖意,似乎再也无法穿透厚重的玻璃,抵达她的心底。
没有手机,没有平板,没有电脑。甚至连房间里的智能控制面板,都被限制了除基本照明和温控外的所有功能。与外界联系的唯一窗口,就是那个冰冷的、只能被动等待他打来的复古电话。
她像一只被精心豢养在黄金笼中的金丝雀。笼子镶金嵌玉,食物精致,环境舒适,甚至还有专人“陪”她喂金鱼。可笼子就是笼子。没有风,没有同伴的声音,没有属于外界的、鲜活的信息流。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窗外是自由的山林和天空,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伴随着被彻底切断联系的茫然,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漫过脚踝,向上蔓延。
她想起马嘉祺。昨夜云端酒店那场惊心动魄的爆炸后,他怎么样了?是否在疯狂地联系她,确认她的安危?还有宋亚轩、刘耀文……甚至那个带着一身危险气息、却也在混乱中护过她的张真源……他们是否知道她在这里?是否在担心?
可这一切,她都无从得知。她被严浩翔以“绝对安全”的名义,彻底隔绝在了这座美丽的孤岛之上。所有的喜怒哀乐,所有的联系与牵挂,都被他单方面地切断、掌控。
这份被“保护”的窒息感,比昨夜那个凶狠的吻,更让她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她慢慢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背靠着巨大的玻璃窗,将脸埋进膝盖。
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蜷缩的身影旁投下明亮的光斑,却驱不散她周身弥漫的、无声的孤寂。眼泪,毫无预兆地砸落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一种被无形囚笼困住的、铺天盖地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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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氏集团顶层,风暴暂歇的间隙。
严浩翔刚结束一场高强度的跨国视频会议,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冷厉。希黎无声地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黑咖啡,同时低声汇报:
希黎:“严董,马嘉祺先生的电话,已经打到总裁办第三通了。他要求立刻与兮小姐通话,确认她的安全状况。语气…非常急切。”
严浩翔端起咖啡的手微微一顿,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严浩翔告诉他,兮诺很安全,在绝对保密的地方休养。暂时不方便与外界联系。
声音平淡,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切断兮诺所有通讯时,他就预料到了这种局面。马嘉祺的焦急?在他眼里,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噪音。他认定的安全,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更不需要让外界的纷扰惊扰到山庄里被他小心藏起来的人。
希黎:“是。另外,技术部截获到一组异常信号,试图通过伪装成气象卫星数据包,向山庄方向发送加密信息。已被我方防火墙拦截,初步分析,信息指向性明确,目标可能是……兮小姐。”
严浩翔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冰锥!又是“Z”!阴魂不散!竟然连卫星通讯的伪装手段都用上了!这更加印证了他的判断——将兮诺彻底隔绝,是最正确的选择!
严浩翔信号源?
希黎:“信号源经过多重跳转和强加密,最终指向公海区域一艘注册信息模糊的科考船。追踪难度极大。对方……非常谨慎。”
严浩翔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Z的狡猾和难缠,远超他的预估。这更让他坚定了决心。
严浩翔加强卫星信号屏蔽强度,覆盖山庄及周边五十公里空域。通知山庄安保,启动一级静默状态。除必要生活保障人员轮换,禁止任何人进出,包括…送补给的车队。所有物资,提前三日储备。
他的命令冷酷到了极致。他要将日暮山庄变成一座真正的、与世隔绝的堡垒。飞鸟难度,信息断绝。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确保没有任何一丝危险能渗透进去,惊扰到他藏在里面的、唯一的珍宝。
希黎领命而去。
严浩翔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而冰冷的城市。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血色。他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黑咖啡,一饮而尽。极致的苦涩在口腔蔓延,却压不住心底那丝被牵挂拉扯的烦躁。
他拿出那个加密手机,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他想象着她独自坐在空荡奢华的山庄里,看着夕阳沉入山峦,那份被彻底孤立的茫然和窒息……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可最终,他还是收回了手指。
不能心软。一丝一毫的缝隙,都可能成为致命弱点。她的安全,必须用绝对的隔绝来换取。哪怕…她会怨他。
夕阳彻底沉没,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冰冷的星河。严浩翔的身影在巨大的玻璃窗前显得格外孤寂冷硬。他是一座沉默的冰山,用最坚固的壁垒守护着唯一的骄阳,哪怕这守护的方式,是将她囚禁在无声的孤岛。而孤岛上的玫瑰,正在金色的囚笼里,感受着被彻底切断根系的窒息与绝望。风暴在孤岛之外酝酿,而岛内的沉默,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