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你是假的,爱你是真的。
今天是元旦,烧烤街比平常又热闹上了几番,红色的橙色的招牌,亮得刺眼的灯,以及在咕咚咕咚冒着热气的锅,还有人声鼎沸的餐桌,都热闹极了,是一番独特的人间烟火,烤的人浑身发暖。
游惑抬脚,一步步的走上楼梯,垂眸俯视着下面温暖的人间。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嗡嗡震个不停,他也懒得去管,也就由着它震着。
他也不明白这种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半年前,再或许很早以前就有了前兆,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当初那个会笑意盈盈的喂他吃糖的秦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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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他一开始是各种形式上的疏远,再到后来很明显的不耐烦,最后干脆是理都不想理。
看来他和他也就这样了。
转变初期他的情绪很烦躁,像是胸口悬着一块石头,压得他怎么也喘不过来气,楚月曾经因为这个私下找过他聊天,他也不想说什么,随口编了个理由就撇过头去不看她。
“别编了,”楚月撸起了衣服袖子,“说吧,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事,”游惑显然是并不想认真回答她这个问题,“他是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我们两个之间就算有什么事,也不是谁问问就可以说的。”
楚月看了看他,叹了口气,嘴唇动了动,最后话到口边还是没说出来,摇了摇头,转身走了,临走前嘱咐了一句:“有什么事能说就说出来吧,自己憋着也怪难受。”
游惑靠在墙上,看着他,闻言收回了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我们两个也就这样了,能怎么样怎么样吧,说不说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和楚月谈话过后,秦究对他的态度又薄凉了几分。
直到今天,元旦佳节,游惑提前回家,在家里等了他几个小时,也没等到,秦究估计不知道又背着他去哪鬼混了。
也是挂念着旧情,游惑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不知道在哪,只知道他接通了电话后发现是游惑语气就变得很不耐烦。
“我都说了我有事,你自己爱干啥干啥,又不是没钱。”
游惑感觉胸口的那块石头好像不呢么闷了,它悬上去,又掉了下来,把他砸得血肉模糊。
“你记得一年前的我们现在在干什么吗?”
电话那头愣了几秒,随即又不耐烦起来,只是这不耐烦中好像又带了几许着急的味道。
“我哪记得,行了你有没有完了,我这边还有事。”
游惑垂下的手指尖渐渐收紧,“秦究,你是把我当什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很烦你知不知道?滚开好吗?我不想见你。”
“你说什么,你不想见我?”
“是,我不想见你,永远不想!我......”
那头还没说完,游惑就按下了取消键。
一切都结束了。
游惑知道了他最想知道的那件事。
知道了就没什么意义了。
游惑沉默几许,又打了个电话给楚月。
楚月那头似乎很开心,一接通就是一句,“元旦快乐!”
游惑一愣,低低应了声,“嗯,新年快乐。”
可能是他的语气太过沉闷,楚月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你怎么了?”
游惑想了想,吸了吸鼻子,答道,“没怎么。”
他不想让楚月太担心他,因为他想到了,一年前,或许是两年前吧,也有一个人,因为要看管新来的学生,没来得及在晚饭前赶回家,隔着电话温柔的说了声:“亲爱的,元旦快乐,今年也是爱你的一年。”
那温柔溢出了电话,流进了游惑的心里,化做了一股暖流。
现在,那股暖流冻住了,变成了硬邦邦的冰,不带任何感情,还很冷,冻得他浑身发凉。
也就这样了,他想不留痕迹的走,可他总觉得似乎应该给他留下点什么,一点点就够了,足以证明他这个人存在过。
犹豫片刻,还是在电话中跟楚月说了句:“算了,帮我跟秦究说一句,他再也不会见到我了,”说着说着,笑了,又补了一句,“永远不会。”
楚月瞬间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大惊,“你要干什么?千万别想不开啊,你......”
游惑按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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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的如他所愿,不留痕迹,除了......那通电话。
也不知道楚月到底跟没跟他说。
说没说也不重要了,他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怎么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很庆幸,他走到了今天,遇到了这样一帮人,他跟他们哭过笑过,已经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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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他一跃而下,从三十楼高楼急速下降,落到人群时惊起一片惊呼。
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冲进了人群,看到了游惑的尸体时直接崩溃了。
那具尸体,眼角带着泪痕,嘴上却是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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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前,秦究接到了楚月的电话。
起初他以为还是游惑,正想挂掉,却是瞥见了楚月的名字,愣住了。
犹豫几秒,还是接了。
几分钟后,啪的一声,秦究的手机落到了地上。
待他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亲眼见证了游惑的堕落过程,见到了他从高楼上跳下。
等他再次见到他时,那个鲜活的人已经不在了,只留给他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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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究接受了警察的协助调查。
他坐在警察局的桌子前,看着年轻的警察在纸上刷刷写着东西。
警察抬起头,直视他,“第一个问题,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秦究看着警察胳膊下压着的纸,缓缓开口。
“恋人。”
“恋人啊,哦,......什么?”
秦究不答,只是看着他。
警察又向他确认了一下,“你刚才说,什么关系?”
“恋人关系,”秦究很平静,“我说,我是他的恋人。”
但现在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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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惑的葬礼在两周后,秦究穿着一身白衣,为他送葬。
于闻一看见棺材就哭了,跪在地上开始嚎。
老于年纪大了,见过的生死多了,抵抗力还是强点,过去安慰了几句。
谁知于闻哭得更大声了。
最后老于没忍住,也开始哭。
楚月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看到跪在地上嚎啕不止的于闻后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全场最平静的莫过于秦究了。
平静到......高齐以来看到了他那副平静的模样冲上去揪住他的领子就破口大骂。
一帮人拉着他,让他冷静冷静。
高齐却不理会这些人,他挣开他们的手,上去就是一拳,“都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他当初怎么就瞎了看上了你这么个渣,都是你害得!”
秦究没有反抗,就由着他这么打。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在这些人中,就属他曾经最爱游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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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距游惑的死,已经过了两个月。
秦究穿着初次见到游惑时的那身衣服,浑浑噩噩的来到了林中的墓园里,停在了他的爱人的墓前。
墓碑上的黑白遗照中那人的表情很平和,从眉目间流露出了一种温暖的感觉,让人内心一片柔软。
他生是他的,死也只能是他的。
该结束了。
秦究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冰冷的黑色硬物。
本来已经想好的事情,可到了这一可却竟有些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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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惊鸟飞出了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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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秦究摘掉了耳机,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妈的坑我。”
游惑看着他早已黑白的屏幕,“傻/逼。”
秦究委屈的看向他。
“我说,为什么你们俩每次都走这么狗血的剧情呢?”高齐转过头来,用一种不满的像老母亲看自己女儿的渣男朋友时幽怨的眼神看着他们俩。
“你以为我想玩啊。”秦究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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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前,于闻拉着他们玩了了一款游戏。
“试试嘛,很简单的,我和狄黎玩了几十局,局局通关。”
游惑看着他那坚定的眼神和直直竖起的大拇指,有点半信半疑。
谁知于闻那臭小子看到劝不动他后去找了秦究,开口就是一句,“哥夫!”
游惑在一旁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过了一会,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于闻执着于让他们俩玩这款游戏了。
这个游戏是个同性恋人生模拟器,通过扮演两个同性恋来给玩家带来乐趣,游戏可以两个人玩,也可以多个人玩,多个人玩必须选出两个扮演主角的人,其他人只能当配角,不过当配角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身份和自己和主角的关系,主角则是需要系统随机匹配身世。
秦究和游惑就每局都被推选去当主角,而且运气局局不好,每次都匹配到一个狗血至极的身世背景,几乎局局都以相爱相杀的方式结尾,于闻在旁边一直乐。
有一局,游惑死了以后关掉了界面,走到一旁正捂着肚子憋笑的于闻旁边,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你和狄黎当真局局都过了?”
于闻被他的目光盯出一身冷汗,“真......真的。”
游惑眼珠转了转,转到了那边正在通关的一脸严肃的秦究身上,“要不你去和他打一局?”
于闻一惊,狼狈的跳起来,“哥!饶命!我可不想当个被霸道总裁看上然后被残忍抛弃然后惨死的悲惨男人!”
游惑几乎咬牙切齿的,“你不想......我想啊。”
就这游戏,两人打了一下午,终是没打出什么好的结局,最后秦究直接一摔鼠标,骂骂咧咧的走了,游惑也谢绝了老于留他们两个下来吃饭的好意,两人一起走出门。
一出门,秦究就把游惑拉进旁边一个安静的小巷子,把他搂在怀里,脸上泛起一阵薄红。
游惑被他弄得有点不自在,撇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红晕,咬咬牙,“要干什么就干!”
秦究看着他,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不由分说便吻了上去。
两个男人高大的身影投照在小巷的瓷砖上,交错着,纠缠的,被月光拉得老长。
鼻尖尽是熟悉的气息,游惑睁开了眼,看着眼前人帅气的脸庞。
He was a moth, he was a fire, and he chose to pounce on him in this life, no matter whether he finally gained warmth or burned to ashes, he had no regrets.
他是飞蛾,他是火,他今生选择扑向了他,不管最后是获得了温暖,还是烧成了灰烬,他都无悔于此。
I love you forever.
我永远爱你。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