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德里克觉得萨拉查要证明他是白巫师比要证明他是人还荒谬。
他古怪瞧了眼某位往那儿一站就不像个纯种白巫师的人,手抵下巴端详他,许久冒出一句。
“咋滴,你要伪证?”
“斯莱特林扣大分——”赫尔加调侃道,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萨拉查不太想理他这些无事时就是最损的损友。他即将假装他听不见,以躲避这场风波。
夜里又开始稀稀疏疏地下雪,落至鼻尖便沁入皮肤,不久染出清新的红晕。
赫尔加揉揉冻红的鼻子,直言要和罗伊娜进帐篷借个房间休息,但愿小天狼星不会怪她们。
“去吧,小天狼星不会在意这些。”萨拉查兴味索然,仰头凝望那些顺着自己心意四处飘散的雪花。它们自由地荡来荡去,有些飘到水池里,水面便结上一层透明的薄冰。
她们一声不吭地走了。最后,三楼一扇靠近这里的小窗亮起盏微弱的暖色灯光,零零散散地为底下的雪景洒下朦胧的光影。
萨拉查依旧在看雪,并缓慢思考起自己还坐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真的只是为了看雪吧?
如果他想,萨拉查自认他能够凭借魔法欣赏到这世间最缥缈梦幻的雪景,而眼前这场充斥自然气息的落雪,比起咒语造的,缺少了几分华丽和恰到好处。
——但多了几分生动和随心所欲,恣意飞扬。
“萨尔?”戈德里克走过来,“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想,我想听的有没有听到。”萨拉查接了片六角冰晶置于手心,垂眸凝思道,“我想说的话,是否也已说完。”
戈德里克懵懵地看他,须臾却福至心灵般径直略去他的后一句,直抓他的前一句:“那……你想听什么,萨尔?”
“猜,戈迪,你猜。”
“这雪真美?”戈德里克想着,歪了下头。
“不是。”
一次不中,戈德里克来劲了,棕眸在白茫茫飞舞的乱花中却愈发清澈透亮。
“这热可可真好喝?”他显然在随意乱猜,往左往右就是不往中心答案靠,“这喷泉……呃,冰雕喷泉真好看?”
萨拉查不答话了,但没有烦躁。
雪总是无言中予人最沉稳的安宁,下雪时更是——深邃的夜空似乎要比哪一刻都清静和幽远,四周宁寂无声。
本该最沉寂的季节,偏生萨拉查却感到脚下雪层后的土壤有磅礴生机蕴藏。
似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了,于是萨拉查看向戈德里克,心如止水。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轻喃浅笑。
戈德里克不开玩笑了,收敛下全部的注意力,全神贯注望向萨拉查。
良久,他绽开一个与雪夜丁点都不相符、却是他最习惯最热衷的明媚的笑。
“我们最初见面时也是这样的雪天,萨尔,”他笑,怀念中却颇有点恣肆不羁的味道,“不过要比今天这般大——大得多。”
“是啊,大得差点将你掩埋。”
“埋哪儿?在你心底吗?”
萨拉查一怔。
四目相视间,他无端地就知道——他长久以来期待或换言之在等待的那些话,终于要来临了。
戈德里克认真地凝视他。
“我回来了,”他庄重道,但是眼眸亮亮,像极了——或者说就是一千多年前那个在心里许下沉重到需要执行两辈子诺言的流浪贵族,“依旧是为了……”
“——为了萨拉查·斯莱特林。”
萨拉查心跳一滞。
“萨尔~”戈德里克俏皮地眨了下眼,实则心脏在说完这些话后就无故紧张得砰砰狂跳,“咳,这下终于等到了吧?”
见萨拉查没反应,戈德里克的话音更磕巴了点。他深吸口气,悄阖上一只眼眸。
“我爱你。”
萨拉查像是没听清。
“我爱——”
萨拉查喉咙里终于能挤出一些零碎的细语,但几乎连不成什么完整的句子。
“看好我,”他最后小声道,“戈迪……”
他们相互堵住了各自最终的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