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衅

接下来的几天，周锡京将自己的“表演”发挥到了极致。

她与卢卡出双入对，在米兰那些最引人注目的场所流连。她穿着最惹火的连衣裙，挽着卢卡的手臂，在高级餐厅里笑得花枝乱颤，仿佛是世界上最快活的女人。她甚至在一次画廊的私人观展会上，故意与卢卡姿态亲昵地站在一幅色彩浓烈、笔触狂乱的抽象画前，低声说笑，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在挑衅，在宣战。她在用行动告诉那个躲在暗处的男人——看吧，你的注视对我毫无影响，我依旧是我，周锡京，不受任何人掌控。

卢卡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和配合受宠若惊，更加卖力地扮演着完美情人的角色。然而，周锡京的心却像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在机械地进行着这场浮华的演出，另一半则如同绷紧的弓弦，敏锐地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属于那个男人的气息。

那被窥视的感觉并未因她的“表演”而消失，反而变得更加隐晦，也更加无处不在。它不再局限于视觉，而是渗透到了听觉和直觉里——有时是路过花店时听到的一段似曾相识的爵士乐片段，有时是深夜回到公寓时，在楼梯间隐约嗅到的、与她记忆中Ren身上相似的冷冽香气。

他像一道无声的影子，一个盘旋在她繁华梦境之上的幽灵。

这种认知让周锡京在夜深人静时，会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和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扭曲的兴奋。她像是在进行一场没有观众的独角戏，而唯一的、隐形的观众，却拥有着能看穿她所有伪装的洞察力。

终于，在她又一次与卢卡从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出来，站在门口等待司机将车开过来时，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达到了顶峰。夜晚的凉风吹拂着她裸露的肩臂，她却觉得背脊像是被一道有实质的目光熨烫着。

她猛地回头，目光锐利如鹰隼，直直射向街对面一个不起眼的阴暗角落。

那里，似乎站着一个人影，倚靠着墙壁，指尖有一点猩红明灭不定。

是Ren。

他这次没有隐藏。

隔着一条不算宽阔的街道，穿梭的车流如同模糊的屏障，周锡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穿透夜色、牢牢锁定在她身上的目光。平静，深邃，却又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周锡京的心脏骤然紧缩，随即涌上一股被正面挑衅的暴怒。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

“在看什么，Cara？”卢卡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街角空荡，似乎并无异常。

周锡京猛地收回视线，胸口因愤怒而微微起伏。她不能再这样下去！这场猫鼠游戏，她厌烦了！她要当面撕碎他那该死的、游刃有余的伪装！

“没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对卢卡扯出一个敷衍的笑容，“突然想起有点事，你先回去吧。”不等卢卡反应，她伸手拦下刚好驶过的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报出了她记忆中Kavin学长提过的、Ren在米兰所住公寓的大致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