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床榻上,妈妈握紧他的手——松了。
为什么呀?
那是他妈妈的遗物,可是他没有能力守住……
他妈妈说,要他活下去……
活下去就好。
他妈妈走的那一天,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喉咙火辣辣的疼,哽咽的哭声传出。
为什么就那样走了呀?留下他一个人。
他该怎么做?
还是没能撑过去呀……明明,明明已经攒够了钱的。只差一点了呀,就差一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再早一点。
他的妈妈终于在人间饱受了折磨,闭上了无神的双眼,脸显得苍白。
她手上身上,还有大片的青紫,嘴唇干裂,没了呼吸,没了心跳,也渐渐的没了温度。
父亲已经入狱了。因为家暴。
可这能改变什么吗?能改变母亲死去的事实吗?
能改变他的心理阴影?能改变母亲和他身上的伤疤?亦或是他哭肿的双眼?
他能做些什么呢?
……
是嘈杂的脚步声,一双双脚从他纤细的身前迈过,无人理睬。
有没有人来救救他?
有没有人?
有没有?
来救救他呀。
来救救他,好不好?
放过他吧。
他不想每天的夜里,梦见的都是血,都是伤痕,都是打过来的拳头,不想再待在那个昏暗的小房间,不想一个人低低的哭泣,哭到说不出话。
阴影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彻底消除?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弥补童年的伤痕?
妈妈被打进医院那天,他只记得血……好多血。
他终于摆脱了,那个挥之不去的梦魇,如魔鬼般的不配称作父亲的那个人,代价是,他的妈妈去了。
父亲的赌债还没有还完呢。
家里能卖的都卖了……
才凑够了手术费。
包括那件妈妈最爱的首饰……也卖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妈妈去的那天,寒冷的冬夜,他瑟瑟发抖,止不住的流泪。
他做了个梦,梦到他身上好多血。
梦到那天,父亲打的人是他。
母亲什么事都没有。
好痛啊……
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他笑着哭,哭的泪眼模糊,看不清眼前,房子卖了,他在小巷子里睡着,别人离他远远的,都认为他疯了。
是啊,他疯了。
疯的彻底。
………分界线………
那夜,他落下了病根子。
他跑步总是跑的气喘吁吁,他跑不远,也没什么力气。
他读书很好,只是……因为家庭的原因,他辍过学。
所幸他基础很好,还是有机会的。
他就一边熬夜读书,一边打工还债。
那段日子很苦,真的很苦。
他很困,他每天都很困,但是他不能睡,只有这一条出路。
他身体本就有问题,又天天熬夜,身子骨弱极了。
很多体力活他都干不了,他老是干很多兼职。
他只能这样。
时不时有人上门来催债,他却也只能认命。
或许命运生来就是不公的,又或者命运有那么一次,曾经偏袒过他。
他考上了。
那么多的人,考了那么多次,都没考上的。他考上了……
那么多伤,那么多泪,就是为了换来这么一个结果而已啊……
无数次的想要放弃,无数次的觉得生活就是这样,也只会是这样的结果,无数次认为不可能,无数次的自我怀疑,可他成功了……
妈妈,你在天上,看见了吗……
看看我呀,看看你的孩子。他成功了。
你会为他……
感到骄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