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

　　 是夜,沈府。

　　蒋仍轩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房梁出神。

　　沈昭已经走了一月有余了。闲下来蒋仍轩才发现,沈昭不在,每个日夜都那么难挨。不告而别,自是有他的用心。蒋仍轩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

　　佣人们被蒋仍轩赏了几块大洋,遣送回家了。现在动府只有灵子和

阿来照看着。俩人很能干,沈府还像从前那样,干净,典雅,只是主人不在了,每晚都会来一个鸠占鹊巢的主人的床的人。

　　同样在床上盯着房顶发呆的沈昭也有些暗暗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打

着为蒋仍轩好的旗号再一次伤了他的心。但想到自己若留在苏州满城风雨污了他的蒋将军,沈昭才不会去冒这个险。隐稳中求进才是沈昭的行事风格。

　　“这几天苏州的报纸都寄来了。”宿管老大叔在门外突然高声喊道,我给您放门口了。

　　“好哩,辛苦!”沈昭忙下床,取回了自己心心念念了好几天的报纸。从苏州旧报到清水街小报,厚厚一沓,沈昭挑灯夜读,硬是一晚上全读完了。看到并没有了关于蒋仍轩的负面报道,沈昭才安心地伴着第一声鸡啼入了眠。

　　自己这趟,也没白走。

　　翌日,学生们难得风沈昭面带笑容给他们上了堂课。沈昭给同学们的最深印象就是:古板,严谨。话说沈昭生得一副好模样,白净又高挑,若放在女生堆里也是顶出色的模样。可他偏偏严肃的像块木头,明明有两个那么好看的酒窝却并不爱笑,暴珍天物啊有没有!

　　沈昭撩了一下长衫的衣摆,坐在了讲台前的座位上:“剩余半节课大家自由复习,不要玩笑,也不要讲话。”

　　于是同学们很开心地又聊了半节课……

　　沈昭心思也并没有放在同学们自由复习这件事上,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白静满脸愁容打着电话。几个校董脸色也不是很好。

　　“好,我知道了。”白静客客气气地应付了几声,挂掉了电话。她无奈地对校董们说:“思华中学要迁进日租界,得改名,别的条件他们没提。只让我们改个校名。”

　　“焦主任被炸这件事还没传出去,要是不迁校以日本人的行事风格还得炸几颗炮弹,要是伤到了学生，那……”有一个校董发言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迁校这件事,日本人就是给思华中学两个选择要脸不要命,要命不要脸。这次飞机投炸弹炸死了焦主任一个,下一次飞

机会向哪里投炸弹,谁也不知道。

　　“咱们思华中学,建校三十四年,从私塾办到公立中学,谁也没我知道其中的艰难。”白静声音有点沙咽,又有点哽咽,”我父亲给学校命名华思,便是要学生，要教工知道,我中华,只会沉寂,但那也只是暂时的!”

　　“可办学的首要,是得先保证学生的安全,”又有一个校董发言了。随即又有几个人表示附和。

　　“明天我们再去一趟租界,谈判一下。”突然,在门口响起了一个声音。众人纷纷抬头向外头看去。沈昭斜倚在门框上,见众人看他忙站直了,尴尬地咳了一声”我路过不小心听到的。”

　　无非是一个苟廷残喘的法子罢了,但白静也像抓住无非是一个苟廷残喘的法子罢了,但白静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里擒着泪,点了点头。

　　第二天恰好是周末,学生们都放假回家了,无福看见西装革履的沈老师了。这身西装,沈昭刚开始嫌太占空间还不想带的,后来想想参加某些活动兴许要用的,就又带上了。主要还是因为穷,更何况这次远走他乡，想来是没有闲钱去购置新的西装的。

　　沈昭今天还打了点发腊,梳了一个三七分的头。皮鞋虽然不是全新的,但他依旧擦地锃亮,夸张点,足可以拿它当镜子了。

　　白静今天换了身做工顶精致的旗袍。苏派旗袍多浅色,白静身上这身却是深青色,纽扣也换成了珍珠而不是布条缠的盘扣。阳光下,白静的旗袍还似微微发着光,沈昭记得母亲曾经也有这么几件衣服跟这个差不多。母亲曾对他讲过，这种衣服做工不难，就是在织布的时候加了几缕金丝，但是单件造价便高了十数倍。盘在白静发髻上的墨绿色簪子上的一块红宝石也有点亮得晃眼。

　　沈昭没叫司机,自己驾车。上车前,白静还又吹捧了沈昭几句全知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