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铺主,我来拿酒盏”
“好。”李细君慢慢从轮椅上下来,挪到柜边,拿出一个大盒子给他。
“酒楼最近生意怎么样?有空坐下来喝口茶吗?”
“喝茶有什么意思?喝酒吧。”清亮的酒瓶里摇曳着浓郁。
“好啊,”李细君打量着那液体,向木桌伸手,“酒以清为贵,真有心了,坐吧。”
“这会儿酒楼应该生意正好,不用去忙吗?”李细君点燃烟枪,有些疑惑。
柳素怀摇头叹气:“不敢啊,家里最近放人出来找我,我打算找地儿避避风头,所以酒楼是朋友在照顾。”
李细君嘴角的笑意漾在烟雾中,眼睛上蒙着的白布微微透着一点光:“少年人意气风发,都开始躲着家里人了?那要不要留在我这里?不收你留宿钱。
“好的呀,怎么不行?”他盯着那抹笑,“可是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我连你眼睛什么样都没看见过,没有留下的想法呀……”
“大少爷又在开玩笑,”李细君抿着酒,缓声推辞,“在下一个小生意,人不说天资国色吧,但这张脸多少有点柔情,要是您看上我了,又是一桩麻烦事。”语罢忍俊不禁。
“或许有这样的可能吧,可是你淡柔情于俗内,富雅志于高云,朋友知己一场,连这你都信不过我?”
李细君微微挑眉,放下酒杯,声音都带着笑意:“可以给看,但是我有一个前提条件。”
“你说。”
“您也知道,我腿脚不便,多走几步都难,自然是想找一个人来照顾我的生活。”他嘴角上扬,继续说,“可是,个人原因,外人不方便看见我的眼睛,所以说——如果你想看,那这个工作就让你来做吧,怎样?”
柳素怀来了兴致:“你是什么天人之姿吗?普通人罢了,你和我一样,还不都是满面尘灰烟火色?我倒是好奇,你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样?”
“人间烟火未曾不能凝聚,你不会后悔的。”李细君喝了酒,声音发哑,手指挑开布带,任月滑落眼眶。
温情如画,疲倦和微微醉意勾勒眼眸,珀色的瞳上铺着一层灰,清明掩于水光下。
他凝视着柳素怀,微微抬手晃晃:“大少爷,回神了……”见他仍是一言不发,李细君有点无奈:“果然,丑到你了,我很抱歉……”
“酒怎么样?”柳素怀轻声问,讽刺一扫而空,“如果你喜欢,我会很高兴。”
李细君挑眉,半响忍俊不禁,靠在轮椅上摇摇头:“我不要了……有点醉了,明天起不来怎么办?”
“我说过你不会后悔的,伺候我沐浴?”
“我去端水。”柳素怀起身,不声不响地揉揉发烫的耳朵。
李细君望着他,眸光中清明渐渐融化成雾:“好,我会等你。”
热气蒸腾,柳素怀怔愣地坐在一边,刻意强调的亲呢一直隐隐响在耳边。
晚上就不应该喝酒的……他望着水里的人想。身上好像还残留着李细君的余温……李细君身上的薄衣被水浸润,贴在身上。柳素怀静静地看着他被水汽蒸得发红的皮肤,至烫至冷,使他移不开眼。
突然,李细君睁开眼,与他对上视线。
被盯了半响,一只手覆上柳素怀的耳垂,李细君笑了:“这里,好红。”
呼吸好像停止了,柳素怀转眼不看他,闷声回答:“水汽,热的。”
李细君只是笑,深秋了,水汽能热成这样?他也不点破,微微地点头:“好,也洗得差不多了,我这小店里只有一张床,凑合凑合或者打地铺都可以。”
“我打地铺吧。”柳素怀把毛巾扔给他,在自己改变主意前狼狈地跑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