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去见了陆元君的父母,陆父单独见了孟宴臣,陆母则陪着陆元君,她认真的修剪着花枝,神情专注,仿佛旁边站着的是空气,陆元君早就习惯如此,她站在一旁,等带着对方开口。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
陆母语气冷淡,就好像是例行公事。
陆元君垂眸,语气也是如出一辙的冷淡。
“因为不影响结果。”
下定决心的事情,自然不会因为旁人的阻挠就改变,与其横生枝节,不如直接了当。
陆母剪掉不协调的枝丫,她总算是回了头,不浅不淡的看了陆元君一眼,
“原来如此。”
她就转头继续去修剪花枝。
“那为什么还来?”
“让他心安。”
陆元君答,
“我还以为你不会有爱人的能力。”
陆母眼神中划过片刻的柔和,转瞬即逝。
“我以前也这么认为,但人总是会变的。”
陆元君笑了,神色蓦地柔和起来。
“以你现在的名声如果从政前途不可限量。”
陆母本来不想再多说,但心中翻涌着一种莫名的情绪,酸酸的,涩涩的,堵在心中形成一股郁气,若此时不将话说出口好像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我知道。”
“他的身份会成为你的拖累。”
“我知道。”
“你……是因为恨我们…所以才选择……”
“不是。”
陆母有些黯然神伤,笑的有些怅然。
“也是,你向来理智,很少受外物的干扰。”
“可是你的一腔报负就这样放弃了吗?”
“母亲……”
陆元君叹了口气,“我所求并不是功成名就,我只是想……让这个世界少一个像我一般的人。”少一个像我这样少年无所依的人。
“你还是恨我的吧?”
陆母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颤抖。
“恨过,但后来就不恨了。”
因为后来就发现爱恨皆无用,那些都不能帮我走出真正的困境。
陆元君声音轻飘飘,让人听不出喜怒。
“我释然了母亲,你不用自责。”
“如果我本来就是山区的孩子,我也应当过着那样的生活。我想过了,正因为这段经历才成就了我,那些煎熬的岁月早就记不得了,我现在还能记得的是……那一双双渴望走出大山的眼睛,我记得他们,所以我要帮助他们。”
陆母的泪水落在手背上,有些话既然已经问出口了,倒不如刨根就底
“你真的不恨我了吗?”
陆元君转身不去看对方的眼睛,她无法说假话但也不想说真话。
“母亲,这世上人的立场多如天上的繁星一般,谁也没有绝对的错误,只是固执的坚持自己的立场做出对于自己正确的选择。”
陆元君释然一笑,
“陈丽梅女士,你没错。”
陆元君恨自己的母亲吗?也许吧……但她不恨一个叫做陈丽梅女子坚定的选择自己的事业。
“对你来说,你已经做出了最好选择。”
陆母手一抖,剪破自己的手指,殷红的血落在洁白的花瓣,陆母将手指含在嘴里,眉目不自觉皱起。
“嘶~”
她脸色变得苍白,嘲弄般说,
“呵~真的正确吗?”
“我失去了参与你人生的决择机会……”
陆元君拿出创可贴,轻轻的吹了吹陆母的伤口,小心翼翼的贴上去。
人不可能既要还要,但这样的话不适合说给长辈听,陆元君垂眸,她只是说,
“我仍然愿意跟您分享我的幸福。”
陆母勉强一笑,她拿起沾有血迹的花朵。
“你的婚礼我就不去了,元君……”陆母说,“也不差这一回了。”
陆元君点了点头,“您不愿意,我自然也不勉强。”她垂眸,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眼底。
如果看不见悲伤,那么就说明那个人并不悲伤。
正打算转身离开,陆母突然间高声喊她,“元君,你以后就不会后悔吗?!”
陆元君顿住脚步,
“母亲,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知道你其实还是爱我的……但,我不会后悔的,我希望你能祝福我。”
“好,那我祝福你。”
陆母梗咽,那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原来也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