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宫尚角是匆匆赶回来的,领了任务又要离开,本来应该马上出发,执刃却说,
“尚角,公主来了交给远徵照顾了。”
宫尚角眉头拧着,又喝了一口茶,对于这个决定他不置可否,只是碍于执刃的面子也不想多说。
执刃叹了口气,宫尚角向来如此把太多不满的事情藏在心中,他有愧也不好多说,只道,“事情已经发生,真相或早或晚迟早能查清楚,尚角你是否去见上一面。”
宫尚角垂眸,凝视着热茶上升的雾气,心中泛起点点的波澜,他的眼神不自觉的柔和,冷俊的面庞温柔的化开。
想见吗?怎么不想,上次惊鸿一面,便是日夜思念,可还不是时候……他与公主的想法一致,危机尚未过去,自然也没有时间谈情说爱。
“不必了,执刃。”
宫尚角抬眸,他看一下窗外一枝寒梅独立,些许月光洒落。
“再等等。”
李元君这一夜睡得并不安分,她本就觉浅,又是初到此地,总觉坠坠不安,要是平常便无论也睡不着,房间里萦绕着一股凝神静气的香气,与昨日宫远徵身上的气味相似,想来应该是安神香。
她掀开被子,生了个懒腰,身上那套繁琐的新娘服装已经被卸去,她换上了一身白衣,面料软和,穿在身上很是亲肤,暖暖的,像是在身上敷了一层阳光似的,白衣上连绣上点点落′别有一番风味。
推开门,有两个丫鬟迎上来,她们低头行礼,李元君随意摆了摆手,问,“宫远徵呢?”
“远徵少爷,在前厅等姑娘吃饭。”
她看了天上的太阳,艳阳高照,她用手遮太阳,冬日的太阳虽然不晾人却仍然刺眼,只是这早就不是吃早饭的时间了。
“直接将早饭送过来不就好了,干嘛等我?”
婢女恭敬的回答,“远徵少爷说,今日本就是要陪姑娘的,多等片刻可又何妨?远徵少爷原本计划着待姑娘用了早饭便带姑娘到处走走,提前熟悉熟悉,宫家虽不大,但好歹也住着几百号人,地形自然也复杂了些,姑娘聪明,但一时半刻也未必能够摸清其中规律,才有此考虑,说起来,我们还从未见过远徵少爷对谁如此用过心呢。”婢女边说边要上前扶住李元君,李元君听了她的话随意摆了摆手,神情依旧冷淡,“不必了,我不喜欢别人搀扶,前面带路吧。”
婢女低头说是,一前一后,似乎生怕李元君走错了路。
李元君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好歹还是要遵守别人的规矩,她的精神还未完全恢复过来,昨夜的噩梦几乎又要将她拉回那个时候了,她的母亲啊……在天上和她的少年郎团聚了吗?谁知道呢…天空湛蓝,一点云彩也无,所以他们也不会躲在云彩后面偷偷的看着她,她怎么还这样天真。。竟相信母亲随口编出的胡话,当真可笑。
宫远徵第一次等一个人等了这么久,心中有些烦躁,本来想去催,只是又觉得她舟车劳动应该多休息一会儿,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反复在原地打转儿,他时不时的看一下门外,终于算是让他捕捉到了远方的那一点白,他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嘴角勾起,他一笑,那么愉悦就这样流泻出来,眼神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李元君慢慢的走近,风儿好像格外偏爱她,半缕青丝犹如风吹的柳条左右摇摆,她逆着光轮廓变得模糊,琥珀色的眸子如熠熠生辉的宝石美到让人失语,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怎么漏了一拍,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他不懂什么叫做心动,但也清醒的认识到李元君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想到这里他慌张的偏过头,他心虚了……因为他分明知道哥哥喜欢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拳头捏得很紧,脑内一片混乱,
“这么着急偏要站着等我?”
女人的声音懒洋洋的,偏偏带着些妩媚勾的人心痒痒。
宫远徵声音有些沉闷,“谁叫你让我等这么久的。”仔细听起来还有几分埋怨。
李元君稍微有些诧异,她笑着挑眉,轻轻的将手搭在宫远徵的肩上,微微用力就将他摁下来,“你……”宫远微抬眼恰好闯入了李元君眼中, 那张好看的桃花眼就这样认真的注视着他,让宫远徵产生了片刻的眩晕,本来想说他大胆的话也咽在了喉咙中,他的脑内一片空白。
“你不坐,我又怎么好意思坐呢?”
宫远徵耳尖爆红,手轻轻的拍了一下李元君的手似乎要将他拍开,只是确实没有什么力气这好像是在拍灰尘一样。
“你说就是了,怎么动手动脚的不成体统。”
虽是抱怨,但也没有听说几分责怪的意思,他的心中反而有些渴望对方能够多多为自己做些什么。
闻言,李元君无辜的眨了眨眼,懒洋洋走开,坐在桌子对面,如葱段般白嫩的手指拿起勺子在碗中轻轻的搅动,她撑着脸漫不经心,粥的温度刚刚好,看来是下人提早送来的消息特意更换了早餐。
“你再不吃就凉了。”宫远徵虽然低头吃早餐余光一直看着她,她只说,“昨日我房间的安神香是你调配的吧?”红唇轻启,粥被含在嘴里。
“是又怎样?”宫远徵略微有些紧张,这是他为哥哥专门调配的项目,是他试验过多遍安神的效果最好的香,昨夜见她心神不宁就点了些。
“很不错,就算是皇宫里也不会有更好的香了。”她随口夸赞,眼睛微弯,诚恳极了。
宫三公子心花怒放,却极力压住嘴角,假装咳嗽才将笑意压下,但喜上眉梢怎么遮也遮不住,“你若喜欢我便送你一些,左右也不贵,都是些寻常的香料配置而成。”
“不必了。”她笑眼弯弯,又将一勺粥送入口中,动作优雅又矜持,“这香的味道跟你身上的味道相似,我怕闻多了就习惯了,可偏偏我不能有习惯。”
“就像是这粥我哪怕再喜欢也只能吃三口。”
“而且我平常也并不熏香,但还是谢谢远徵少爷这份好意了。”
宫远徵放下手中的勺子,心里忽然很难受,他再怎样成熟,也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你不想要,我偏要送,你要不要用是你自己的事。”
李元君又吃了一口粥,慢慢的放下了勺子,她说,“你知道吗?气味也会成为一个人的标志,父亲说他每一次看到梅花就会想到我,因为我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梅花味,你送我安神香…”她刻意的停顿了一下,笑意弥漫,“是否也是希望我在闻香时能够想到你。”她撑着脸,颇有些戏谑,“宫三先生~”
宫远徵本身没有多想,再这样一提醒耳根爆红,他当即想要反驳,但心中却有一个声音说,这难道不是事实吗?看着她那双眼睛,他竟说不出反驳的话,该死!怎么被吃的死死的。
“我开玩笑。”公主又再次拿起了那碗粥,沿着白玉瓷碗喝了一口。“我不过是小女子,自然不能饿肚子,宫三先生要送就送吧,我的鼻子不算灵敏,也闻不出各种香的差别来,自然也想不起宫三先生。”
宫远徵垂眸,他知道这个话题不宜继续,只是他又想问,她到底如何看他?
这期间,他们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吃过饭后,宫远徵带她出去逛逛,特别强调什么地方不能去,公主并肩走着,她看着漫不经心,实则听得清楚,迎面碰上了宫子羽,宫远徵面无表情的脸马上挂上了假笑,他们日常的互怼了两句,宫远徵便要像平常一样离开,李元君也要走,宫子羽说,“花容姑娘平日要注意安全,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还是早点回房间的。”
李元君温柔的说是,如若的如同风一吹就散的小白花,宫远徵嘴角抽搐,心中早已经吐槽了一万句,宫子羽傻瓜,面上还是维持那个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这就不劳烦你操心了,我自然会将花容姑娘安全的送回去的,你平日里游手好闲,怎么突然管起闲事来?”
“我哪怕再出格也没有做出将待选新娘带入自己院子中的事来,宫远徵,你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你敢说出来听听吗?”宫子羽毫不客气的回敬,他不知道元君的身份便自以为宫远徵以势压人。
宫远徵冷笑,心中暗骂蠢货,毫不犹豫的挑衅,“花容姑娘都不介意,你介意一些什么?除非是你自己心怀鬼胎。”
“宫远徵!”
宫子羽气笑了,气氛剑拔弩张,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打起来了,李元君挡在了两个人的中间,她张开双臂就这样护住了宫远徵,眼神清明,没有一丝不愿意,宫远徵得意的挑了挑眉,笑的是一脸春风得意,气的宫子羽牙痒痒,但也只好收了拳头,希望能得到一个解释。
“羽公子,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宫二先生曾经救了我一命,远徵公子与我有一面之缘,所以能够确定我不是藏在新娘你的无锋刺客,昨日,远徵公子之所以将我带走是希望我能够在帮他找出无锋的刺客。”
宫子羽皱眉,“可是刺客不是已经找出来了吗?”
“我们怀疑不止一位,无锋狡猾,凡事没有绝对。”
宫远徵见到李元君这忽悠人的手段,在心里笑开的花。
宫子羽半信半疑,最后拂袖离开。
真真假假日后能够揭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