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吟一行人回到了停云阁。刚一进门,几个丫鬟就匆匆跑了出来,叫道:“境主大人,有什么吩咐?”
“东边飞星湖和西边纤云湖各派一支军队过去,救治那些中毒的百姓;
再派几支军队到村落里巡查,帮忙修理损坏的房子和医治受伤的人;
最后派八万人马再搜寻停云境里面还有没有空灵的余党,有的话统统消灭。”
玉吟说罢,几个丫鬟纷纷跑了出去。所幸这次停云境内的军队比空灵的庞大,且都事先叮嘱了不要去碰湖水,否则众人难以打败空灵。
玉吟见安排妥当了,才踉踉跄跄地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里。凌霄和陈舜见玉吟拿起笔,匆匆写了三条单子,把它塞进凌霄的手里。
“这两张是我和陈舜的药,这一张是孟二当家的药,还得劳烦姑娘帮我们捡回来。”
凌霄点了点头,往外跑去。
屋内只剩玉吟和陈舜两人。
陈舜不住望着那张脸,那脸上泪痕未干,只觉得熟悉又陌生。他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玉吟擦干了脸上的泪,走到床前,从床底取出一把古琴,坐了下来,说道:
“师弟,我弹琴,你且听就好了。”
陈舜不禁有些疑惑,只听玉吟开始弹了起来。一开始是春光融融,美好而欢欣;忽的变成了金戈铁马、战事四起;然后是战后悲歌、壮烈而美丽;最后是冬雪飘飞、寒风朔朔。
这好似,就是寒玉门的命运……
“师兄,师兄!”
那是一个秋光明媚的早晨,九岁的陈舜正往玉吟房间跑去。
“师兄开门,听说菊花开了,咱们去看看吧!”
玉吟本在里面沉睡,忽听见陈舜敲门,往自己身上一看:只见自己仍穿着伶人的红色的戏服,脸上的妆还没有卸掉,瘫倒在床上。
他明白自己自父母在战争中双亡后就沉浸在悲伤中,而自己父母仍在时,他们一家三口都是戏子。晚上若是思亲心切,他便会将戏服穿上、化上淡妆,以歌舞来排遣自己的情绪。
由此,他也就养成了晚上跳舞的习惯,在停云境也是如此。
在床上的他已然来不及换衣,于是匆匆忙忙地开了门。只见陈舜笑着站在外面,如沐春风。
陈舜见了玉吟,好奇地问道:“师兄你怎么……”
玉吟脸一红,低下头去。陈舜却是知情人,拍了拍玉吟的肩说道:
“师兄不要难过啦!你看,现在不就有家了吗?”
“你说得对。”玉吟道,“但我还是怀念……”
“师父叫你不要太过悲伤,有什么想倾诉的去找他们就好啦!”陈舜嘻嘻笑道,“或者找我也行呀!虽然我不太能感觉到每一个人的情绪。”
玉吟看着陈舜,眼珠子微微颤动着。
“我们去看菊花吧。”
“师兄你不换衣服吗?”
“不了,我们去吧。”
两个人拉着手出去,来到了广阔的天空下。走着走着,他们眼前忽的出现了一片阔大的菊花园,闪着金光,更有蜜蜂蝴蝶在上面飞舞。
陈舜张开双臂跑了进去,在里面笑着跳着。玉吟也走了进去,凑近一朵菊花去闻了一闻,只觉得这淡淡的香气令人着迷。
“师兄,菊花真的好好看呀!”陈舜叫道,“师兄说的没错!”
玉吟抬起头,望着陈舜嘻嘻哈哈地在菊花园里面转着,不由得微笑。
“在所有的师兄里面,大师兄待我最好了!”陈舜笑道,“我以后能不能叫你哥哥呀?”
这句话让玉吟心里一惊。
“哥,快过来,这里有个蝴蝶!”
玉吟看着前面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心一颤,眼里噙满了泪水。
“弟……弟弟,我给你跳支舞吧。”
陈舜回过头来看着玉吟,“噗嗤”一声笑了。
“太好了,我也是有亲人的人了!哥哥快跳!”
玉吟再也止不住泪水。他闭上了眼,挥动衣袖,跳了起来。那红衣流淌在静谧的天地间,与菊花的金黄相互映衬,分外动人。
玉吟在转身之际用衣袖抹了泪水,舞得更为沉醉。时而跳起、时而旋转,仿佛一只漂亮的蝴蝶,飞舞在花海里。
一曲结束,玉吟望向陈舜,只见他看得呆了。见玉吟停下,他立即鼓掌。
“师兄跳得太好了!”陈舜兴奋的叫道。
“以后我们来看菊花,我还给你这样跳。”玉吟微笑。
“好!”
只是就过了五年,便没有了这样的情景了。
那曾经的两个小孩,如今坐在小小的停云阁里,伤痕累累、饱经风霜。
玉吟弹完一曲,胸口微微一动,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师兄!”陈舜忙跑过去。玉吟却摆了摆手:“我把毒素又逼出来了一些,好很多了。”
这时门开了,凌霄带着药跑了进来。
“境主大人,这是药。”凌霄说道。
“谢谢。”玉吟微微点头:“你想说的,不仅仅是这件事吧?”
凌霄低下了头:
“陈玄安在这里,他失血过多……”
这句话让玉吟霍的站起来:“他怎么会在这?”
“他奉朝廷之命来这里抢窥心玉,但路上被他的仆人解开了控心术。在解开时不小心切到了动脉,他失血过多了。”
玉吟没等凌霄说完,立刻跑了下去。陈舜见状也跑了下去。
“你们给个方法就好了,这样跑下去自己也养不好伤啊!”凌霄在后头叫着。
玉吟和陈舜跑到楼下,见璟瑄和廷庄围着玄安,脸上都有焦急之色。
“阎王大人、二当家,你们处理过他的伤口了吗?”
“我们暂时把他的血止住了。”璟瑄说道。
玉吟见玄安面如金纸,不由得一阵心疼。
“喊大夫过来。”玉吟对着一个小丫鬟说道。
那丫鬟跑了出去,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玄安抬了上去,安置在一张床上。陈舜见只有璟瑄和廷庄二人,忙问道:
“三师兄旁边的那个小丫鬟呢?”
廷庄望向璟瑄,璟瑄说道:
“她说她无颜面对境主大人……”
“这是什么话?她帮玄安解开控心术已经是让我最感谢的事情了。”玉吟说着,那丫鬟带着一个大夫跑了进来。
众人却看见,同时又有好几个丫鬟跑了进来。
“境主大人,湖边的百姓都死伤惨重。有一些根本已经救不了的百姓的家人还在抱怨,说你不去救他们,当真是无耻。”一个丫鬟道,“我们带去的药也不够了。”
“别理那些救不了的人了,带多几瓶药,去给能救的人。”玉吟吩咐道。
那丫鬟正答应着要出去,璟瑄忽的说道:
“让我去救那些看起来救不了的人吧。”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阎王大人你疯了吗?”
“救得了最好,救不了也罢,我在旁边安慰两句,让他们安心去吧。”璟瑄叹道。
众人被璟瑄的这番言论震撼了,都不再辩驳。
璟瑄随着丫鬟走了出去,捎上了几瓶药。玉吟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另一个丫鬟跑了过来,在玉吟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玉吟的瞳孔忽的颤动起来,眼睛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