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扬走在最前面,心中怀中紧张和期待。
他把领结取了,慢慢地放入西裤裤袋里,嘴角勾起了笑,在赫尔的时候,他时常会想起他的恩师,小时候贺老对他的关怀与照顾,以及十几年没有回去的愧疚与自责,因为年少时的轻狂气盛,他始终不敢回国去见贺老,如果没有场用实力夺冠时,他恐怕永远不会回来。
可回国前吴魏对他说的一番话点醒了他,他有时间等他重回赛场,可老师有时间等吗?
老师的年龄都已经这么大了,身体愈来愈差,如果回到国内,老人家已经过世了,要怎么办?
那他恐怕要自责一辈子。
况且,他如今有了所爱之人,想要一辈子待在一起来的女孩,他想将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告诉老师,想向所有对他来说重要的人告诉晚晚的存在。
所以,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林亦扬的步伐逐渐坚定,颀长的身影走在前方,轮廓在半明半暗间虚幻,被吹起的衣角露出劲瘦的腰身。
脊背挺得很直,肩胛处的骨头往外突,大簇日光偏爱般地落在他身上,像是被人赋予了披风。
很快,他们走到了后台。
那个老人家坐在中国休息室外的一个临时搬出来的黑色皮质折叠椅里,身边是两个家人。他们都见过林亦扬,认识他,一看到他出现就开心地弯腰对老人耳语。
看到老师的那一刻,林亦扬眼眸发亮,在老师的目光注视下,他挪动着双腿,像是上个世纪的老电影,每一帧画面都被放慢。
曾背脊挺直的老师,已经完全直不起腰,是真累了,面色苍白,单薄像是张纸。
但在看见林亦扬的那一刻,眼里的喜悦与激动毫不掩饰。
他兴奋的想站起来了,可他早已经走不动了,苍老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满是皱纹的脸上用最大的一丝力气笑着看林亦扬。
眼圈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红,强忍着鼻腔的酸意,他努力着,想叫一句老师,却仿佛失了声音。
是老师先握住了他。
云晚低头看着如今的林亦扬,瞳孔漆黑,分明的棱角疏离感很重,和他这个人一样,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颓废样子,对什么好像都不太在乎。
可他却并不是这样的,贺老把他教导的很好,他是天之骄子,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所有用来形容天才的词汇放在他身上都很合适。
只不过刹那间天翻地覆,因为一场失误,所有刁难与谩骂都落到他头上,从康庄大道坠向隐姓埋名,就连他自己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当初傲慢固执的少年,认为离开是最潇洒的选择,是最有骨气的转身,甚至认为所有人都是在故意刁难,故意打压,故意让自己难堪……可却忘了自己是错的,错了就是错了,任何人都要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
室内照明的灯光很暗,昏暗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林亦扬垂着脑袋,眼眶渐渐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