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今晚月色真美

2022.4.30

倦 2022年4月30日 星期六 晴

看到了他们的表演，都很厉害。班上传报名表的时候，甚至都直接绕过了我，虽然我也不太想上台，但莫名有些难过。

林遂真的很厉害，之前就觉得是个很温柔的男孩子，没想到拉小提琴时也这么优雅……只是总能听出一股忧伤，我确信不是错觉。不过我们不熟，也轮不到我去关心这些。

小学妹唱歌很好听，不过能看得出她很紧张。我本认为她下台后会去找林遂他们，没想到她直接坐到了我旁边。她说待会齐烬会上场本来挺期待的。我没有节目单，不知道他被排在哪，只能一场场地看，可是一直到所有表演结束，也没看到他。

小学妹倒是若有所思似的，满脸可惜地叹了口气。她大概是知道内幕的。我本想问，后来想想又算了。其实跟我也没多大关系啊，他们若不说，可能就是让我别瞎掺和。

只是听说他练了很久，有点可惜。

晚上临时被老师叫去，就没和他们一起回家。帮老师处理完事情后已经很晚了。校园里路灯间隔大，于是总有段段阴影。此时未入夏，虫子也不多。除了夜风微凉，一切都很好，是我熟悉并喜欢的安静。出教学楼时 ，我本以为人应该已经走尽了，谁料一出门就看到一个黑影坐在台阶上。我走近了看，才发现竟是齐烬，他没和他们一起回家。

“等我？”我在他身边坐下，见他情绪低迷，难得开了个玩笑。他看见我很意外（我猜的，事实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说他爸不在家，晚点回去也没什么。

大概是家庭环境感同身受？我敏锐地从中获取了更多信息，比如，他母亲。我小心翼翼地用语言打探（毕竟在这种情况下丢下他离开让我良心上有点过不去），他倒并不避讳，或许是觉得我不会乱说，也可能是实在想找人倾诉。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我想我都满足他的需求，我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能理解时就安慰几句，不能理解就当故事听）我对别人的事从来不上心，所以他大可以把我当做风、雨、石头一类的存在。树洞也成。

他说了很多他小时候乱七八糟的事。开心的难过的，简直像要邀我共赏他的童年似的，把能想起来的都说了个遍。我秉着我是块石头的原则，很耐心地听他讲了很久。

他中途讲到他妈妈的时候情绪崩溃了一次，说话颠三倒四的，不过我还是听懂了。有点……替他难过，或者说，心疼他。但后来他就慢慢平复下来了，到最后竟还冲我笑了笑，面带歉意地说，很抱歉耽误我这么长时间，并送我回了家。

我在房间开窗望他时，他又朝我咧嘴笑，像之前那样，透着傻气。他朝我挥手，唇动了动。很奇怪，天那么暗，我却清晰地看见他说，晚安，明天见。

待到明天见他时，他大概又是一副元气满满，没心没肺的样子了。真可惜，应该拍照记下的……果然和他们呆久了，想法也变得奇怪起来了，像这种记录齐烬黑历史之类的事情，应该是林菟最热衷的啊……对吧……

烬 2022年4月30日 星期六 晴

没想到排练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上台表演。齐烬，你还真是……胆小啊。

老齐还没回，家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不喜欢这种空荡荡的感觉，所以决定出去转转，没想到不知不觉就又走回了扶青。

坐在教学楼门前，我看着路灯散发出温暖的黄光，几只飞蛾环绕着它，忽然觉得很熟悉，很熟悉，好像很多年前也有这样一个夜晚，庭阶寂寂，万籁有声，那时她还在我身边，月亮悬挂树梢，把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好像有很久没有像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月色里了，熟悉的场景让回忆如潮水般将我淹没，往事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以至于在宋倦出来的时候还未从桎梏中抽身，出了点小洋相。

不过她倒是很温柔，耐心地听着我的呓语。其实从前的那些事情我从不曾忘记，只是不再向旁人提起。只是觉得，难过是自己的事情，与旁人没什么干系。可是面对她关切（大抵是关切吧）的问话，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从我口中涌了出来。那种对她莫名的信任有些让我摸不着头脑，但……就是相信她。

不知道她为什么今天这么晚了才从学校出来，担心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回家不安全，也是为了感谢她，就把她送到了她们家楼下。

回来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觉得今晚月色真美，风也温柔。

遂 2022年4月30日 周六 晴

玖，我今天参加校庆表演了，拉了小提琴（瞒着我爸我妈的）好吧，但是我的“密谋”失败了。万万没想到，老师会邀请他们作为优秀学生家长代表来参加，关键是他们也一下子没有跟我提。他们发了很大的火，熟悉的套路，熟悉的台词，他们总是这样“你要听话”“我下的命令理解的了，服从，理解不了，照样服从，再不合理，也得服从”“怎么，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听话了？像你那个表哥一样？”……

算了，说点开心的事。今天的晚霞很漂亮，坐在座位上往窗外看，可看得真切，团团的云染上了浅绛，懒倚在天上。油绿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不知名的鸟儿此起彼伏地鸣叫，好可惜，你不在。

菟 2022年4月30日 周六 晴

呼……受不了了，明天我一定要去逮住那个可恶的家伙，天天给我塞糖，是钱多的没处花吗？！

算了算了算了，不往陌生人身上撒气。今天的校庆……可以说是大失败。我和宋倦一直看到了校庆结束，但是到齐烬哥的节目的时候，他没上台。我不知道该对宋卷怎么说，就什么也没说。为什么啊，明明练习了那么久，不是吗？我本以为他再也不会碰架子鼓了，既然能重新拾起，怎么又没了上台的勇气？

爸爸妈妈今天也来了。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心底一沉，回家后的争吵是免不了的了。在他们吵架的时候，我悄悄去把哥的小提琴藏到了我房间，防止他们一言不合就把琴砸了，顺便也把板栗带过来避难。呵……左右不过又是那一套“服从”“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因为爱你啊”。我听腻了，也受不了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哥哥今天一言不发，我很担心他。

明天……我们想要的明天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