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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的

留声磁带

偶然见人来买留声磁带,我感到很高兴,于是在他看见那架古朴的留声机时,我为他打了7.8折

偶然能见人来买留声机,我感到很高兴。于是在他看上那家古朴的留声机时,我打了七折。

一生都过得很简朴的卓明先生在75岁时找到了那张磁带。

有的那架留声机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刻印出版的磁带后。他也真正的开始像一个退休的老头子一样,开始享受儿女的天伦之乐。

他今天也在听完磁带后,噗哧一声笑出来,那张磁带似乎有着某种令人愉悦的魅力。我和父亲都很好奇,却谁也没有动过那盘被收进柜子里的磁带。

日子漫无目的的过去,时间沙漏一般的倾覆岁月。

卓明先生在快80岁时患上了老年痴呆。他曾经忘记过很多重要的事情,却在失去现在的记忆后回想起来。但是他忘记的事情始终太多。于是他开始用一个漆皮的笔记本写日记。

卓明情绪也变得多变,混沌之间,他又像是风华正茂的青年,又像是垂垂暮已的老人。他温柔了一辈子,却在后半生变得像小孩一样叛逆。

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尽管他经常白天失踪,但他还是会每天傍晚坐在铺着毛毯小扶手椅上,听被施以快乐魔法的磁带。

卓明先生的记忆力越发差下去,但他依然坚持着听留声机里的内容。他已经开始慢慢忘记自己的儿女,也忘记自己从何而来。

卓明先生依旧有硬朗的身体,可心却愈发苍老。他在清醒时也会胡说八道,失控后会砸碎家里的很多东西。

他很少的时间里,是我眼中的卓明爷爷,多数时候,他反而变成了年轻不羁的卓明先生。尽管他的记忆再混乱,他也没有忘记他的留声机。他艰难的记住了每天都要听磁带的日常。似乎每天傍晚都会播放一遍又一遍,这种不停播放磁带的行为好像刻入了他的本能行动中。

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坚持了快八个年头。

终于在卓明先生快87岁的那年,他彻底忘记了一切,只是在极少数时间会说,张卓明,卓明。

我渐渐的长大,也开始照顾卓明先生。

他实在是个执拗的老头。听磁带时,总会把我推出房门。他会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听张磁带,不停的听,不停的听,直到太阳下山。他像个小姑娘一样,喜欢粉色的月季。他总偷出门,在离家近的花店买粉色的月季,出门是让我最头疼的事,因为尽管他在离家很近的地方,但他也时常走丢。

我不得不勒令他一直待在家,而每天买花的任务则交给了我。他似乎爱极了粉红色的月季,每次看到花都要开心很久。但是当他把那朵粉色的花踹进兜里时,他又慢慢变的不再感性。

不到两年这样的卓明先生在一个很平凡的秋天,死于小脑萎缩后遗症。

我和父亲是卓明先生仅剩的亲人。我们渐渐都忘记了那盘磁带和有关粉色月季。卓明先生的死亡并没有带给我们过多的伤感,但拖了太久的死亡到来还是令我们消沉了很大一段时间。

而我呢,是在快30岁时才听到那盘磁带的,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爱人。

卓明先生那栋公寓定期由我打扫。

磁带是从卓明先生的楠木柜里找出来的,一同拿出来的还有一本很旧的日记本。磁带上粘了很多灰尘,日记本也快掉漆了。

坐在卓明先生那张小扶手椅上,毛毯上似乎还有着明先生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我惴惴不安的将它放进留声机里。

许久不见,声响传来,我担心留声机坏了。冷不妨,一个略低沉的声音传来。我翻看日记的手颤抖了一下。慌乱的那一瞬间,我恍然,我是在偷窥卓明先生的快乐。

老旧的磁带里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清亮又空灵的歌声,我在很久以后才知道几句简单的歌词。却也是在卓明先生的日记里发现的。

原来那个日记本里的内容并不是在卓明先生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后开始写的,那本日记的开始是一个叫林敏仪的女人

卓明先生说,她有桃子似水灵灵的面孔,眼眸像荷花瓣似的美好。

卓明的日记总是写的很恍惚,哪怕是他没有生病时,也写的很恍惚。在杂乱无章的内容里,那个叫做林敏仪的女人,在28岁那年,永远的离开了他。

我从来不认识一个叫做林敏仪的女人,我对她充满了好奇。

在他生病前,最后一个日记。是卓明对她的海誓山盟。

“敏仪,尽管你离开我,我也会爱你一辈子,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闹钟声音将我打断,看向窗外的天空,落下的夕阳显得格外温柔。快变成绛紫色的云,空灵而美好。

我没有再看完那本日记,我的爱人正在赶来的路上,今晚我要去和他听一场演唱会。

我们热恋了,我为他写下洋洋洒洒的心动物语。交往两年后,我们结婚了。我永远像个少女,期待和他完美的爱情。他会每天在信箱里塞满粉色的玫瑰花。

我希望每天都是晴朗的,我喜欢看紫红色的晚霞。

日子总是慢慢的来临,我总是担心,我们还没有一个孩子。因为步入中年,不缺物质和精神条件的女人,总会觉得自己的人生中缺少了一个孩子的到来。

不幸的是,我生病了。但我又开始庆幸,我没有一个孩子。牵念才是羁绊。

真想去看一眼日出时,阳光照耀过的嘉峪关。好想再多陪陪我的爱人。

长时间的化疗和靶向治疗已经让我精疲力尽。但幸福的是我的爱人永远在我的身边。

尽管已经做过手术治疗,但是始终恶化的病情让医生断言我活不过这两年。

真讨厌现在的生活,永远在忌口里生活,没有尽头的治疗和悲观主义在生病后已开始慢慢消磨的我仅剩的人生和可笑的浪漫。

爱情里面哪能只有爱呢?

我又想起了卓明先生写过的日记,于是我又回到那张小扶手椅上。不过今天的天气并不是那么凑巧。阴天重重的乌云,让阳光透不进来。我播放那张磁带,继续翻看那本还没有完结的日记。

一开始是卓明先生的一日三餐,他为了自己不记混淆,今天吃了几顿饭,总是在这画着正字。

里面有他走丢过的游戏厅,有他一个人去吃过日料的餐厅。还有夸他长得帅的年轻人。敏仪总是没有出现,我开始渐渐疑惑。

直到他说到那张磁带。

“爱情若是能满足凡人的愿望,我愿意和你相伴永生永世。”

他说敏仪已经去世了很久。

可是后来的日记里面,他又说他想为敏仪买枝粉色的月季。他说,敏仪总是小孩子把戏,喜欢花,喜欢甜言蜜语,他说他还没带过敏仪去游乐园,还总是吃不惯她喜欢的日料,还总是吃醋,别人夸他长得帅。

最后的截止日期是我开始照顾卓明先生的那年。

那时候他已经将一切忘得一干二净,他几乎忘记写字,却还执着的为她买花。

最后我查到了关于林敏仪小姐的生平,她是位有小名气的歌手,但在28岁那年因为重大疾病去世,在那个医疗匮乏的年代。

我不知道卓明先生一个人坚持了多久,对敏仪的思念有多少,但他一定拼尽所能,爱他所爱,用尽全力感受那美好的时光。他永远都没有忘记林敏仪。

卓明先生找了快五十年的磁带,终于在他七十五岁时得到了。关于林敏仪的第一张录音磁带,见证了他所有的经历,那张磁带是他的黄金时代,也是他有过爱人的证明。

冥冥之中好像是敏仪陪伴他走过人生的最后一段路。我摘掉我的帽子,我真希望我的病能快点好,我也希望我的爱人能至死不渝,又希望他能有更多的幸福。我不知道情分还能坚持爱情多久,甚至我不知道现在的淡薄的交流还算不算爱情。

卓明先生是个傻老头。

我也开始写日记,不过我写的太烂了,总是把一件事情写的杂乱无章。我也开始听敏仪唱的那张磁带,是啊,乞求爱情若是能满足凡人的愿望,我会陪伴你一生一世。

癌症终于到了晚期,我没有刚治疗的积极心态了。病痛使我想快点去死。但可怕的是只有痛苦,人才能感受到希望,我只有在感到痛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活着。拉长的呼吸时刻警戒着我自己还活着,除去一切杂念接受痛苦时我最先想到的人,竟然不是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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