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卿坐在镜前，指尖反复摩挲着鬓边那支珠花——还是去年王岩司偶然夸了句“衬你”，她便宝贝似的留到现在。
可想起昨夜在书房碰的钉子，还有今早听慧儿说姜婉婧进府找着账册的事，她心里就像堵了团浸了水的棉絮，又闷又沉。
“姨娘，您都对着镜子拧了半天帕子了，这珠花戴了三次，摘了三次，到底选哪样啊？”慧儿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个首饰盒，眼神懵懂地看着她，“方才我去小厨房传饭，听见柳王妃的丫鬟说，王爷留姜姑娘用午膳了，还派了好几个侍卫跟着她去了姜府，听说找着什么账册，王爷现在眼睛都亮了呢。”
“眼睛亮？”伍卿猛地抬手，珠花从指间滑落，“啪”地砸在妆台上，碎珠滚了一地。
她盯着镜中自己紧绷的脸，语气发颤，“一个外女，凭什么天天围着王爷转？柳央那个正妃更可恨！昨日故意让小厨房‘提点’我去书房，结果呢？王爷连正眼都没瞧我！她就是故意让我出丑，好给姜婉婧腾地方！”
“姨娘，您小声点。”一直站在门边留意动静的蕊希连忙进来，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珠，声音压得低低的，“前院的人耳朵尖，要是传到王妃或王爷耳朵里，又该说您不懂事了。慧儿年纪小，听风就是雨，您别跟她一样急。”
伍卿深吸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她知道蕊希说得对，可心里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住。当年在怡红院，王岩司虽没给她名分，却也常来瞧她，连她爱喝的桂花酿都记着。
可自从进了王府，成了姨娘，他反倒越来越冷淡。起初她以为是柳央压着，可如今来了个姜婉婧，王爷的心思竟全偏到那女人身上——那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眼底却藏着她看不懂的冷，比柳央还难对付。
“我能不急吗？”伍卿抓过帕子攥紧，指节泛白，“你没瞧见方才慧儿说的，王爷为了陪姜婉婧查案，连午膳都跟她一起用！我呢？我在这院里待了大半年，他除了初一十五，什么时候主动来过？”
慧儿在一旁听着，连忙点头附和：“就是！姜姑娘看着软，其实可会装了！昨日我还看见她跟王爷说话时，故意红了眼眶，好像谁欺负她似的！”
蕊希瞪了慧儿一眼，示意她别乱说话，又转向伍卿：“姨娘，急也没用。现在王爷一门心思在案上，姜姑娘是‘姜家遗女’，能帮王爷查案，自然占了先机。 咱们现在不能跟她硬碰，也不能跟王妃置气——王妃昨日让小厨房提点您去书房，未必全是坏心，说不定是想让您在王爷面前多露脸，只是没料到王爷心思全在案上。”
伍卿愣了愣，指尖松了松：“你的意思是，柳央不是故意看我笑话？”
“王妃要的是后院安稳，要的是您跟姜姑娘互相制衡，不让任何一个人独得王爷心思。”
蕊希条理清晰地分析，“她若真想帮姜姑娘，就不会让小厨房给您递话了。您现在要做的，不是怨怼，是等着——等王爷查案查累了，想起后院还有人惦记他，那时候您再凑上去，比现在硬闯书房管用。”
伍卿琢磨着蕊希的话，心里的火气渐渐消了些。她抬手让慧儿把首饰盒拿来，重新挑了支素银簪子插上：“那依你说，我现在该做什么？”
“先沉住气。”蕊希帮她理了理衣领，“晚膳王妃肯定会请您过去，到时候您别摆脸色，顺着王妃的话来，让她知道您懂分寸。另外，让慧儿去小厨房打听下，王爷今晚爱喝什么茶，您亲手泡好，等王爷从书房出来时，在廊下‘偶遇’他——别多说别的，就说怕他累着，送杯茶，既显了心意，又不招人烦。”
慧儿立刻点头：“我这就去！我记得上次王爷来咱们院，喝的是雨前龙井，我去让小厨房多备些！”说着就快步跑了出去。
伍卿看着蕊希，心里踏实了些：“还好有你在，不然我早乱了分寸。”
蕊希笑了笑：“姨娘是聪明人，就是急了点。您放心，姜姑娘靠查案拢王爷的心，王妃靠制衡稳位置，您靠的是当年的情分和贴心——只要等对了时机，王爷迟早会记起您的好。这王府后院，少不了您的位置。”
伍卿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勾起嘴角。是啊，她不能急，更不能输。姜婉婧再能查案，也不过是个外女；柳央再能制衡，也没得到王爷的真心。
只要她耐着性子，等着机会，总有一天，能让王岩司重新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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