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敲打着盐商会馆的窗棂，发出细碎的声响。姜婉婧看着王岩司沉凝的脸色，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袖中的玉佩，指节泛白。伍卿递上的账册与荷包就摊在桌案上，像两道无法辩驳的证据，将她精心编织的局彻底撕开。

“王爷，”姜婉婧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挺直脊背，“我承认挪用王府款项、联络盐商，可我从未想过背叛您。那些兵器，是为了防备户部余党的反扑；掌控盐税与铁矿，是为了不让江南再落入贪官之手。我只是……太想为姜家争一口气，太想守住父亲留下的东西。”

王岩司沉默地翻看着账册，每一笔开支记录都清晰可辨，从苏绣贡品到钱庄存款，再到兵器采买，处处透着缜密的算计。他抬头看向姜婉婧，眼中有失望，也有一丝复杂的动容——他还记得初见时，她攥着褪色玉佩，眼神里满是倔强与不甘，那份为家族洗冤的执念，曾让他心生敬佩。

“刘嬷嬷的死，与你有关吗？”王岩司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姜婉婧身体一僵，沉默片刻后摇头：“是我的侍女一时糊涂，怕刘嬷嬷泄露消息，才下了毒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已经严惩了她。”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王爷，我知道错了，不该瞒着您布这些局，可我……”

“够了。”王岩司打断她，将账册合上，“你为姜家洗冤有功，可私动款项、私藏兵器，也确实触犯了规矩。若按律法，本该将你押解回京，听候圣上发落。”

伍卿心中一紧，正要开口，却见王岩司话锋一转：“但念在你初衷并非谋逆，且江南刚定，不宜再生事端，我便不追究你的罪责了。”

姜婉婧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王爷……”

“你手中的盐商人脉与铁矿旧部，悉数交给周先生打理。”王岩司语气坚定，“明日起，你便离开江南，回祖籍去吧。往后不许再涉足官场，不许再与王府有任何牵扯。”

这个决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伍卿看着王岩司，想说些什么，却被他递来的眼神制止。她明白，王岩司是念及旧情，也是不想让姜家的悲剧再添一笔——毕竟，姜婉婧也是这场冤案的受害者。

姜婉婧怔怔地看着王岩司，良久后，屈膝行了个大礼：“多谢王爷手下留情。姜婉婧往后定当安分守己，不再过问朝堂之事。”她起身时，眼中的野心与锋芒已褪去大半，只剩下释然与疲惫。

次日清晨，姜婉婧身着素衣，独自一人登上了前往祖籍的船。王岩司与伍卿站在码头，看着船影渐渐远去，消失在江南的烟雨之中。

“王爷，您为何要放过她？”伍卿忍不住问道，“她野心勃勃，若日后再有机会，未必不会卷土重来。”

王岩司望着江面，轻声道：“她的野心，源于姜家的冤屈与仇恨。如今冤屈已雪，仇恨也该随着她离开而消散了。”他转头看向伍卿，“而且，她虽有错，却也帮我清除了户部余党，稳固了江南局势。放她一条生路，也算全了这段渊源。”

伍卿沉默点头，忽然明白王岩司的考量——他不仅是在放过姜婉婧，也是在给王府一个安稳的未来。若真将姜婉婧押解回京，必会引起朝堂非议，甚至可能牵扯出王府与姜家的关联，反而得不偿失。

几日后，周先生将江南的事务打理妥当，向王岩司禀报：“王爷，盐商已悉数归服，铁矿也交由朝廷派来的官员接管。姜姑娘留下的旧部，大多愿意散去，只有少数人跟着她去了祖籍。”

王岩司点头，又看向伍卿：“此次多亏你及时赶来，揭穿真相。回京后，王府的中馈，便全权交给你打理吧。”

伍卿躬身行礼：“谢王爷信任，臣定不会辜负王爷所托。”她心中涌起一阵暖意，明白这份信任，是她凭借谨慎与忠诚换来的。

离开江南的前一日，伍卿独自来到姜家坟茔。细雨中的墓碑泛着冷光，她将一束白菊放在碑前，轻声道：“姜姑娘已经离开了，往后不会再有人为仇恨所困。您放心，江南会越来越好，王府也会越来越好。”

风吹过坟茔，带着江南特有的湿润气息，仿佛是逝者的回应。伍卿转身离开，脚步从容而坚定——这场暗局终于落幕，而她知道，往后的日子，只要守住本心，做好分内之事，便能守护好王府的安稳，也守护好自己的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