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卿流放那日,细雨如丝,囚车驶离京城时,她望着靖安王府的方向,眼中没有不甘,只有一丝诡异的平静——她并非孤注一掷,而是早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这一切,从她当年被王岩司赎出怡红院起,便在柳央与姜婉婧的算计之中。
柳央嫁入滕王府多年,看似温婉,却早对王岩司暗中勾结贪官、敛财自肥的行径了如指掌。
王岩司借漕运走私、挪用公款建造私宅,甚至与地方藩王暗通款曲,这些事柳央看在眼里,却一直隐忍不发。她知道,王岩司野心勃勃,若不彻底扳倒他,不仅自己难安,更可能累及家族。
而姜婉婧,自苏案昭雪后,便立志清除朝堂毒瘤,王岩司作为张廉倒台后崛起的新势力,早已成了她的目标。
两人因张廉一案结缘,私下早已达成共识:柳央在王府内部搜集证据,姜婉婧则在朝堂之外布网。伍卿的青楼出身与当年的贪腐旧案,本是姜婉婧在昭雪堂刻意翻出,再由柳央在老夫人宴前发难,步步紧逼,就是为了逼伍卿狗急跳墙。
果不其然,伍卿被流放前,柳央暗中派人见她,许她“若能咬出王府,便保你性命”的承诺。那箱贴有“漕运司”封条的银锭,是柳央利用王府管家的疏忽,提前放入库房的;那本模仿心腹管家字迹的私账,更是姜婉婧请专人伪造,再由柳央设法藏入账房隐秘角落。
所谓“伍卿托人递出的密告信”,不过是两人联手演给御史台看的戏码。
御史台查抄王府那日,柳央看似慌乱,实则每一步都精准把控。她故意“慢一步”通知王岩司,就是要让御史台顺利搜出“证据”;面对御史的质问,她的“辩解”更像是欲盖弥彰,实则坐实了王府的嫌疑。
老夫人急火攻心晕倒,虽是意外,却也恰好给了柳央“无暇他顾”的借口,让整个查抄过程毫无阻碍。
王岩司入宫后,柳央立刻联系姜婉婧。她们早已算准,皇帝对藩王勾结之事最为忌惮,而王岩司与地方藩王的往来书信,柳央早已悄悄截下,由姜婉婧在关键时刻呈给皇帝。
至于那份“李姓官员亲信供词”,不过是姜婉婧为了拖延时间、坐实王岩司“伪造证据脱罪”的又一手段——真正致命的,从来不是那箱银锭,而是王岩司与藩王私通的铁证。
当皇帝看到那些往来书信时,龙颜大怒,之前对王岩司的“斥责”不过是试探,此刻才是真正的雷霆之怒。他当即下令,将王岩司打入天牢,彻查滕王府所有产业。
王岩司被押入天牢的消息传回王府,柳央站在凝香院的窗前,看着庭院中被翻乱的花草,脸上没有半分波澜。䘼袂低声问道:“王妃,接下来怎么办?老夫人……”
“老夫人自有她的去处,”柳央打断她,语气淡漠,“王岩司野心太大,这是他应得的下场。你去告诉姜县主,一切按计划进行。”
很快,滕王府的所有私产被查抄,王岩司在朝堂的党羽被一一清算,连带着当年与他勾结的地方藩王,也受到了皇帝的严厉惩处。
曾经风光无限的滕王府,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府中下人四散奔逃,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满院凄凉。
老夫人经此打击,一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柳央以“王妃”的身份,为老夫人办理了简单的丧事,随后便带着自己的嫁妆和亲信,悄然离开了这座曾经困住她多年的王府。
而姜婉婧,因揭发王岩司有功,深得皇帝信任,“昭雪县主”的名号愈发响亮。她的昭雪堂,也成了京城百姓心中的正义之地。
这日,柳央来到昭雪堂,与姜婉婧相对而坐。窗外阳光正好,姜婉婧看着柳央,轻声道:“如今王岩司倒了,朝堂风气清明了许多,你也终于解脱了。”
柳央端起茶杯,浅浅一笑:“若不是你相助,我也走不到今日。只是没想到,这座王府,终究还是败在了我们手中。”
“不是我们败了它,”姜婉婧摇摇头,眼中满是坚定,“是它的主人,败在了自己的野心与贪婪之下。我们不过是,让正义得以伸张罢了。”
两人相视一笑,过往的算计与筹谋,此刻都化作了释然。京华城中,滕王府的辉煌已成过往云烟,而她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