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你眼中的我究竟是如何的?
临死前脑内才走马灯似的闪过你眼中的我的样子。不得不承认除了别别扭扭的少年时代,你眼中的我都是被精心调适过的。我矫揉我说话的口气像是街边小心翼翼偏头调整收音机旋钮的老人,眼里空洞的印着飞鸟的痕迹——"啊,就是这个频道。"电流从心脏穿过,头顶直通脚底。然后,然后。一个单薄的纸板人运作起来。在你眼中我一向如此、只能如此,你不想、没兴趣,也没必要发掘更多了。
阳光派少年漫里主角一定会遇到的反派而已。没有什么东西比我的邪恶更理所当然了不是吗。这种漫画我小时候可没少看,反派的死去总让我想起夏夜微凉的风。我会背着奶奶爬到屋顶上枕着手臂看星空,星星在我够不到的世界闪烁,它们的世界一定二十四小时亮如白昼。于是我记起那个和所有人为敌的反派,被长剑刺穿胸口时,他的眼睛也还是像星星一样亮。
我从没想过我会成为他。
各种念头像杂草一样生长——当我用我的眼睛看着你,当你用我的眼睛看着我。念头是一种机敏的生物。我意识游离时,它悄悄窜出,如果我想看清楚那是什么,它又消散了。所以我说不清我到底想不想让你认出我。当你手里攥着雷切可笑的想要威胁我,我不受控制的幻想起一种偶然:面具突然掉落,你像是被打了一拳似的后退半步,眯上那只写轮眼,用你自己的眼睛重新审视我。你错愕又痛苦的表情同我残破的脸交织,混合出这个世界的真相。反派露出了真身,原来什么邪恶什么雄心全是莫须有,反派是一只被欺骗了的、愤怒的狗。
这偶然毕竟没有发生,没能从主流剧情里突围的我也只好扮演着我应有的角色运转下去。我无比遗憾着你没能看到我的绝望和堕落,也无比庆幸着正因如此宇智波带土的名字在你心里还有一席之地。
多情自古空余恨。斑这样告诉我。可如果能填满我,爱和恨又有什么区别?我好不容易学会看书,他撇撇嘴祝贺我终于没有成为全宇智波唯一的文盲,我死去的族人在天之灵也会向他这么个伟大又耐心的教育家肃然起敬。我翻了个白眼没理他,我可是正处青春期的叛逆小王子,冰冷的沉默不过基操。可我从书上看见那句诗的后半段:好梦由来最易醒。一语成箴。像是作者为反派埋下的伏笔。
好梦由来最易醒。
梦醒了,在醒来之前我看见你。这次反派的眼睛没有像星星一样亮,反派把眼睛送给了你。
你透过完整的我的眼睛看见了什么?你能看见我吗?
我头发花白,平静的坍塌
——泼洒在地上的是一个反派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