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林秋石在电视里看到了一条新闻。说本市的闹市区出现了一起严重的车祸,一辆载着十几人的大巴车直接冲出了桥梁,导致了六人死亡,二十几人受伤。其中死亡名单里,林秋石看到了一个叫做李博玫的年轻男人,他想到了什么,于是轻轻叹了口气。
至少小玫和她的恋人,还有做最后告别的机会。他们在现实里,可以相拥在一起,幸福的死去。或许还能给对方一个温柔的吻,再许下来世的诺言。
阮南烛也看明白了,他却拿起遥控器换了台。
“被留下的那个总是比较可怜。”林秋石说“要是两个人一起走,就好多了。”
阮南烛道“总归有些舍不得。”舍不得爱人经历死亡,只希望他好好活着。
林秋石扭头看着他“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从里面出来了,你还得面临爱人的第二次离开。”并且是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这未免太过残酷了一些。
“也对。”阮南烛声音淡淡的,却赞同了林秋石的说法。
第十扇门到第十一扇门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不用太急。
予茗…
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只余下呼啸的风声,还有海浪互相拍打的声音,林秋石闭着眼睛,渐渐来了睡意,然而他还未睡着,就被一声惊雷吵醒。这一声雷如同在他们的头顶上突然炸开,轰隆一声巨响,三人瞬间都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接着就是雨滴噼里啪啦落下的响声,雨哗啦啦的响着,陪着和呼啸的风,仿佛要将一切摧毁。
他们躺着的地方更加摇晃,林秋石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隔着窗户,看向外面的黑夜,却是看到船的甲板上,亮着两盏灯。船上似乎只有煤油灯可以照明,那这煤油灯到底是怎么做到在暴雨凉保持明亮的林秋石正奇怪,却忽的感觉那两盏灯似乎有些不对,坐在他身后的阮南烛轻声的开了口“别看了。”
林秋石“嗯”
“那不是灯。”阮南烛说,“那一双眼睛。”
一双黄色的,不属于人类的眼睛,眼睛的主人在黑夜中窥探,带着邪恶意味,仿佛是正在寻找猎物的猛兽。
林秋石瞬间收回了目光,他道“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看不太清楚。”阮南烛道,“有人类的轮廓,但是不像是人。”
林秋石微微蹙了蹙眉,然而当他再次朝窗外看了一眼后,却发那双眼睛已经不见了。
雷鸣声接二连三的响起,那股子属于海水的咸腥味越发浓郁。
阮南烛爬到了林秋石的床上,两人相拥而眠,很快再次进入了梦乡。然而唯一一个单身狗顾龙鸣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他躺在林秋石的旁边,眼神无比哀怨,心想这几天他可能要吃狗粮吃到撑。
这场大雨持续到了凌晨才逐渐停下,然而雨虽然停了,可天气依旧没有放晴。黑色的阴雨依旧笼罩在船的上空,闹钟响起的时候林秋石甚至都以为没有天亮,他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是早晨八点,但外面依旧很黑。
予茗…
两人无需交谈,便心领神会,阮南烛悄无声息的走到了林秋石的身后,也顺着林秋石的目光朝外面看去。
他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
林秋石不敢说话,此时那东西离他们的非常的近,如果发出声音,极有可能引起它的注意。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是未知数了。
那个高大的身影在甲板上停下了脚步,弯下腰,把头埋到它拖行的另一个人影身上。下一刻,林秋石则听到了一种让人非常不愉快的声音,那是一种啃食生肉的声音,尖锐的牙齿滑破了皮肤,把新鲜的肉一块块的撕扯下来,随后便是粗鲁的咀嚼和吞咽。空气中开始弥起了一股子腥味,那是属于血液的味道。林秋石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外面的雨渐渐小了,海上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乌云散去,露出皎洁的白月,在冷色的月光下,他终于看清楚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出现在林秋石眼前的,是一个身型高大的怪物,脑袋像是一条死了很久的鱼,颈项上长得正在翕动的鳃,身体呈现出一种让人觉得恶心的墨绿色。最吸引人目光的,是它那两个巨大的白色眼球,没有眼皮,就这样突兀的镶嵌在眼眶里,此时正专注的盯着自己身下的猎物。
而它的面前,躺着一具被啃了一半的人类,脸已经没了,所以看不清楚模样,只能勉强从人类的衣着中看出,这是一个男人。
看着眼前的一切,林秋石屏住了呼吸,他想到了米诺陶诺斯,那个迷宫中的怪物,它在吃人的时候,是否和眼前的怪物是一个模样。
怪物慢条斯理的吃掉了人类身上大部分的肉,脸上沾满了鲜血,它嘴里发出了一种怪异的嘶嘶声,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似得。虽然不明白它在说什么,但林秋石还是能从里面听出满意的意味。
它似乎很满足,因为眼前的食物非常美味,让它大饱口福。
予茗…
光线照进了屋子里,林秋石也终于看清楚了屋内的东西,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生物,至少林秋石在此之前从未见过。
它有着一个巨大的鱼头,和脆弱的人类身体,那鱼头因为过于巨大和沉重,导致它根本没办法直立,和头完全不匹配的细长身体只能趴在地上,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头顶上那一条长长的尖刺,那尖刺看起来尖锐又锋利让林秋石第一时间联想到了神话故事中杀死米诺陶诺斯的长剑。
予茗…
天色暗下来之后,林秋石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终于,他的耳朵捕捉到了某些细微的声音,这声音他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正是某种巨大的物体在木地板上移动的响声。
林秋石看了眼顾龙鸣,道“我去了。”
顾龙鸣说“哥,你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嫂子的。”
林秋石“”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句话不太对味儿
顾龙鸣看见林秋石的表情,低声笑道“好了,开个玩笑,况且这哪里是什么嫂子,去吧,早去早回。”
林秋推门而出,先去了餐厅。
餐厅是迷宫的,也是蚊虫线的,从那里顺着蚊虫连成的线就能寻到那只怪物。林秋石拿着长剑,顺着线小心翼翼的往前走,随着的他的步伐,很快他便听到了一些让人不愉快的响动,这声音像是野兽在啃食肉类,而这船上唯一的肉类来源隔着宽阔的甲板,林秋石看到了自己要寻找的目标。
那是一只巨大的鱼人怪物,身型健壮,布满了墨色的鳞片,只是和昨天相比,它身上多了许多密密麻麻的伤口,林秋石自然知道这伤口是怎么来的。此时鱼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它身下已经被啃的乱七八糟的人身上,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缓步走到了他身后的林秋石。
林秋石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所以在小心之余,又充满了狠绝。他抓着手里的长刺,缓缓抬起,然后猛地落下直接刺中的鱼人的颈项。
鱼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上涌出了大量墨色的鲜血,随后便软倒在地。
林秋石并不敢托大,在鱼人倒地之后又猛地补上了几下,直到确定它死透了,才松了口气。
他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便用手中的长刺剖开了鱼人的腹部,忍着恶心一通翻找之后,在残渣碎屑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把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青铜钥匙,虽然模样并无奇特之处,可在此时林秋石的眼中,世界上没有比这钥匙更可爱的东西了。
他将钥匙捡了起来,放进兜里,离开了甲板。
直到几天后, 终于到了双子进门的时间。
那是一个天气很不错的早晨, 卢艳雪做了丰盛的早餐,里面有程千里最喜欢的小笼包, 程千里吃的很开心,几乎是一口一个, 像只屯粮的仓鼠。
林秋石的胃口倒是很一般,他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态就有点像等着看孩子高考成绩的家长,其他人心情估计和他差不多,但事实上在进门这件事上失败的代价, 比高考惨痛多了。
就在众人吃饭的时候, 程一榭和程千里却突然站起来, 两人转身去了二楼。
林秋石看见他们的背影,瞬间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他莫名的有些紧张, 连带着手里的筷子也没拿稳,掉在了桌子上。
卢艳雪是庄如皎走后黑曜石里唯一的姑娘, 她勉强的笑了笑“他们会没事吧阮哥”
阮南烛坐在林秋石的旁边,眼眸垂着,面对卢艳雪的问话,他并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第十扇门,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能承诺一定会活着出来。
通常情况下,一扇门在现实里的时间不过是十几分钟。
林秋石从来没有觉得十分钟能这么难熬,他盯着手里的腕表,看着秒针一点点的往前拨动,甚至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直到发现自己喘不过气来,才急促的喘了两口气。
“我想喝点酒,你们要喝吗”陈非突然起身,有些焦躁的开口。
“嗯。”林秋石点点头。
阮南烛看了林秋石一眼,居然也没劝。
于是陈非就去拿了瓶茅台,然后一群人开始在大早上喝酒。
阳光从窗户口投下斑驳的光斑,却让人感觉毫无温度,林秋石抿着杯子里的酒,整个屋子里气氛安静的可怕。
然而他们等待的审判,终于是来临了。
上午九点十八分,楼上传来了一声嚎哭。
和众人一样,林秋石脸色大变,他们匆匆的上了楼,看见了本该坐在卧室床上的双子。
只是此时是一个抱着另一个,那个被抱着的嘴里不住吐出鲜红的血林秋石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鲜血,一口又一口,染红了床单,地毯,和眼前的一切。
“不不”嘶吼声如同濒死的悲鸣,被留下的那个发出凄厉的嚎啕,“不要留下我,千里,千里”被抱着的程千里,却好像没有说太多力气了,他大大的睁着眼睛,眼神却开始涣散,手指慢慢的划过程一榭的脸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低低的叫了声哥哥。
“啊啊啊啊”程一榭发了疯似得惨叫,悲痛欲绝的模样仿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灵魂的某个部分正在缓缓死去。
“120,快打120”卢艳雪已经泪流满面,她抖着手打了120,接着扑到了程千里的面前,握着程千里的手,道“千里,千里,坚持下去,千里”
程千里没说话,他眼神里的神采开始淡去,身上的气息渐渐微弱,像是一幅褪去了颜色变得黑白的画,冰冷的气息席卷了他的身体,他努力的张了张嘴,叫出了一声,“哥”,然后用尽了全部力气,挤出了几个字“不难过。”
看着这一幕,林秋石捂住了脸,他慢慢转过身,靠在了墙壁上,整个人都萎顿了下来。
耳边是卢艳雪和程一榭的哭声,如同奏响的哀乐。
急救车能有什么用呢,他们都知道失败的代价是什么。
程一榭最终拒绝了医护人员,他们来的时候,程千里的呼吸已经停止,而他不愿意让他心爱的弟弟,从他的怀中离开片刻。
阮南烛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确认了程千里的死亡,他才转身进了厕所,拿了一张干净的毛巾过来,半蹲在程一榭面前,将程千里脸上的血渍一点点的擦干净了。
程一榭静静的看着阮南烛的动作,他眸子里的星星全部坠落,只剩下一片无尽的黑暗,他终是开了口,道“阮哥。”
阮南烛抬眸看着他。
程一榭说“我要退出黑曜石。”
阮南烛没有回答,两人目光相触,他看懂了程一榭的眼神,他说“给你一个假期。”
程一榭沉默。
阮南烛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言语在此时如此的无力,他伸出手指,轻轻触摸了程千里的脸颊,那上面已经是一片冰冷,再也不见之前的温暖。
“是我错了。”程一榭说,“你是对的。”
阮南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低的咳嗽了一声,像是要压抑住喉咙里涌出的某些情绪。
“这扇门太难了,最后还剩下我们两个人。”程一榭低头看着自己弟弟的面颊,平静的说,“他笨了一辈子,就聪明了这么一次。”他面容之上并无痛苦之色,但泪水却不断的从眼眶里涌出,好似自己已经无法控制。
“就聪明了这么一次。”程一榭把额头抵在了程千里的额头上,他说,“都是我的错。”
程千里在他的眼里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而现在,他终于再也不用长大了。
程千里,永远也过不了他的十八岁生日,他的时光停留在了这一刻,无法往前推进一分一秒。
没有任何人说出一句安慰的话语,没有人告诉程一榭要坚持,要忍耐,一切都会过去。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件事永远都过不去。所有的话语都是敷衍和欺骗,他们彻底的失去了那个笑的像个傻子似得的小孩。
卢艳雪嚎哭起来,伴随着易曼曼的抽泣。
阮南烛转身离开了屋子,去了楼下,林秋石缩在墙角,像尊凝固了的石像。见过了太多的离别,却还是没办法习惯,本来楼下睡觉的小柯基土司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慌乱的从楼梯上跑了上来,然而在它发现自己的主人再也不会动了时,它发出急促的吼叫,想要把像是睡醒了的程千里从梦中唤醒。
但这不是梦,或者就算是梦,也是醒不来的噩梦。
林秋石喘不过气来,他都如此痛苦,更何况和程千里同为双生的程一榭。那是林秋石不敢去想象的感受。
这一天最后是怎么度过的,林秋石已经没有太多印象。
就好像是人体的自我防御机制,面对某些记忆,条件反射的淡化了。但程千里那张惨白色的脸,却深深的印在了林秋石的脑海里,他记得太过清楚,清楚的甚至许久无法入眠。
之后就是葬礼。
双子的父母匆匆赶了过来。他们本来想将程千里接回老家,但却被程一榭拒绝了。
程一榭说想让程千里陪在他的身边,父母见劝不动,便也由了他。
短短几天时间,程一榭瘦脱了形,甚至鬓角出现了一片白发。
他此时不过十七岁,本该是花一般的年龄。
程一榭抱着程千里的骨灰罐,把它放进了那尊小小的坟墓。
这墓分成了两部分,一边写着程一榭,一边写着程千里。程一榭大约是以为自己会先走,甚至已经将自己的名字镀成了金色,只是现实,却和他预料的完全不同。
“我才是最自私的那个。”在葬礼上,程一榭对着墓碑说,“我想自己走,把他留下。”
然而被留下的那个,才是最悲惨的,他忽的笑了起来,道“至少他不用遭遇这一切。”
林秋石看着他的笑容,很想让他不要再笑了,但他却说不出口,事实上这几天他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葬礼之后,程一榭失踪了。
他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少了几件衣服和一个行李箱。
林秋石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他问了阮南烛程一榭去了哪里,阮南烛回答是“我不知道。”
林秋石沉默。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他能去哪里。”阮南烛用平静的语气说,“他从进门开始就在黑曜石,黑曜石就是他的归属。”
林秋石看着阮南烛,眸子露出些许茫然。
阮南烛轻声叹息,把林秋石拥入怀中,给了他一个安抚的亲吻,他说“有些事情,是早就在预料之中的。”
“包括死亡吗”林秋石问。
“自然是包括。”阮南烛说,“每个人都要经历死亡,或早或晚。”
林秋石道“但他们的死亡,来的太早了。”他们还那么小,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他们本该有更多的时间,他们
阮南烛道“上天是不公平的。”
程一榭和程千里如果生来就有健康的身体,也不会进入门中,门是磨难,却给了他们更多时间,让他们可以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只是恩赐也有尽头,从天堂坠落到地狱,是最痛苦的事。
那天晚上,阮南烛和林秋石睡在了一起,林秋石说“程一榭拿的是那种线索吗”
阮南烛“是的。”
林秋石沉默。
“有些事情早晚都要付出代价。”阮南烛道,“并且代价比你想象的惨痛许多。”
予茗…
春天本来应该是万物复苏,充满了幸福感的季节,但因为千里的离开,他们的这个春过的比寒冬还要艰难。
林秋石甚至完全记不得树木抽发新芽的场景,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间却是已经到了盛夏。
街道两旁都是茂密高大的树木,这几个月的时间简直好像被什么奇怪的力量从他们的生命中抽走了。
予茗重刷一遍还是好难受
在察觉了林秋石异样后, 阮南烛休了一个长假,他把林秋石带到了一个热带岛屿上。
那个岛屿温暖潮湿,海水是漂亮的蔚蓝色,有白色的沙滩和高高的椰子树, 偶尔还能看见可爱的寄居蟹在沙发上匆忙溜走。细细的沙滩, 赤脚踩在上面, 会有些烫,柔软的沙子从脚趾缝隙里滑过, 带来些许痒痒的感觉。阮南烛站在海水里, 裤脚挽起正在低着头摸着什么东西,林秋石坐在不远处的太阳伞底下, 看着阮南烛突然停住了动作,转身朝着他走了过来。
这是个小岛,人很少,格外的清静,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阮南烛白皙的肌肤被晒黑了不少,不过变成巧克力色的阮南烛反而看起来更可口了,此时他顺手脱掉了湿乎乎的t恤,露出漂亮的,小麦色的腹肌。肌肤上还有水珠滑落,顺着颈项到胸膛,再隐没入劲瘦的腰线。
予茗…
都说深爱的人是铠甲又是软肋,现在看来林秋石的确给阮南烛带来了很多,至少看着眼前的好友,白铭实在是没办法把他和曾经那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阮南烛联系起来。
每个人都在成长,林秋石如此,阮南烛也是如此。
予茗感觉下一章就可以看到完结了
进门前半个月,别墅里都在狂欢,一群人每天聚在一起喝酒,闹的很晚。
这种狂欢之下压抑着的某种情绪却在某个夜晚突然爆发出来,那天别墅里所有人都在哭,陈非,易曼曼,卢艳雪,还有叶鸟。
叶鸟说“林秋石你个小王八犊子一定要出来啊”
陈非说“阮哥我等你们出来。”
易曼曼和卢艳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已经说不出话来。
林秋石被弄的眼眶也有点湿润,只有阮南烛依旧心硬如铁,道“这不是还没死呢么,哭什么哭”
“呜呜呜呜。”但喝多了的大家完全无视了阮南烛的话,继续发泄着心中不安的情绪。
林秋石躺在沙发上,被酒精侵蚀的脑子一片空白,但即便如此,他却是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有人在乎他的生死,有人关心他的存亡,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是如此的让人感动,甚至不由自主的热泪盈眶。大家哭着,闹着,屋子里乱成一团。
阮南烛走到了林秋石的身边,坐下,然后把林秋石抱进怀里,手指点着林秋石的耳朵尖,他说“你的耳朵像精灵一样。”
林秋石傻乐着看着阮南烛。
喝了点酒的阮南烛也格外好看,他的冷淡的神情被微醺的神情冲淡,眼眸之中波光流转,嘴唇是红色的,带着些许湿润的水渍,看上去格外的可口。
林秋石伸手摸了摸阮南烛那浓密的睫毛,笑道“好长。”
阮南烛垂眸看着他。
林秋石靠在阮南烛的怀里,感受着对方肌肤的温度,他说“我以前觉得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但是现在”他眉宇间透出些许哀愁,“我想和你白头偕老,这样想会不会太贪婪”
“不。”阮南烛说,“每个人都会这么想,这是正常的事。”他凑到了林秋石的耳边,亲了亲林秋石的耳朵尖,声音暗哑,“我也如此。”
林秋石闻言露出灿烂的笑容,他道“那真是太好了,你害怕吗”
阮南烛道“曾经怕过,但是现在已经不怕了。”
他们拥有了彼此。
林秋石的心也平静了下来,他说“我也不怕。”
他们凝视对方的眼睛,随即默契的露出笑容,阮南烛把林秋石抱了起来,直接上了二楼。
叶鸟见两人要走,喊道“这就走啦还没喝高兴呢”他说完话脑袋被陈非拍了一下,陈非说“年轻人,清醒一点,人家可是在谈恋爱。”
叶鸟“”这里对单身狗真不友好。
那是如同末日狂欢般的十几天,在离二十七号的前一周,大家的情绪又逐渐的平静下来。
阮南烛找到陈非,开始交代一些事情。
陈非起初有些抗拒,但阮南烛说了一句话让他平静了下来,他说“我不能保证自己能出来,如果我走了,你得让黑曜石继续维持下去,他们还在,你要保护他们。”
陈非这才勉强同意。
和阮南烛不同,林秋石没事情做,就去帮卢艳雪做饭。
卢艳雪表情一直很低落,她想要勉强打起精神,但林秋石却看得出她连笑容都很勉强。
林秋石看着她这样子也觉得心疼,便委婉的表示,不想笑就别笑了吧,他理解她此时的心情。
卢艳雪听到这话,却是再也绷不住,扑进了林秋石的怀里嚎啕着哭了起来,她说“我没办法去想,我没办法去想你和阮哥都不在了的样子,我不敢去想你们出事”
林秋石摸着她的头发,像是安抚一个崩溃的小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说“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卢艳雪哭的不成样子。三月二十五号,程一榭回来了,他的回归让所有人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喜悦之下又带着浓浓的担忧。
程一榭高了,瘦了,两年的时间,已经完全长成了成熟男人的模样。
他知道林秋石和阮南烛进门的时间,所以这次前来,大概也是担心这是最后一面。
一群人没敢聊旧事,只是问程一榭两年间过的好不好。
程一榭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但林秋石却注意到,他的颈项上多了一根项链,这项链林秋石曾经在卓飞泉的脖子上见过
“卓飞泉呢”阮南烛问出了林秋石想问的问题。
“他死了。”程一榭的语气很平淡,仿佛死亡已经没办法给他带来任何刺激,“去年走的,没熬过第十扇门。”
阮南烛便不再说话。
程一榭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便起身要离开,卢艳雪问他为什么不回来,他却是笑了笑,嘴里吐出三个字“我不配。”
林秋石听着这三个字,心脏跟被针扎了似得疼,他看向阮南烛,却见阮南烛嘴唇抿出一条紧绷的弧线,没有说出任何挽留的话。
程一榭离开后,阮南烛才说“走捷径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秋石知道他什么意思。
大约阮南烛也很想对程一榭说欢迎回到黑曜石,但终究是他却保持了沉默。因为程一榭已经和他的原则背道而驰,有些事情是底线,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底线都是不能被打破。
二十六号,林秋石和阮南烛在床上躺了一天。
他们说着情话,看向对方的眼神里全是缱绻,两人相拥而眠,太阳落下又升起,终于到了最重要的日子。
三月二十七,林秋石和阮南烛,一起进门的那天。
这是个晴朗的春日,清风微拂,暖阳熏人。
林秋石和阮南烛一起吃了早餐,把准备好的东西背到了身上,两人坐在床边,一边吃糖一边聊天,直到周围的气氛突然发生的变化。
原本坐在林秋石对面的人突然消失,林秋石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他背着背包站起来,随手推开了一扇门,看见了已经非常熟悉的长廊。
长廊之上,十扇门已经被封条封好,只剩下两扇门矗立在走廊的尽头。林秋石缓步踏入其中,走到了一扇门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抓住门把手缓缓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