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另一头的人很显然被这个问题问得先是一愣。
停顿片刻以后，话筒传来声音：“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你最近在看哲学类的书吗？那个没什么用。”
透过听筒传播过来的声音淡然，但说话的语气却让于晓能瞬间想象到说话者微微皱起的眉头。
于晓一默，语气也是淡淡：“正好听到班级里有同学在问这个问题，就有点好奇爸爸妈妈的想法。”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电话里传来回复：“如果明天我就会死去，那我会先安排好手头上的事情，把你安顿好。”
电话挂断，然后又被拨通。
这一回，于晓的问题稍微有一些改变：“爸爸，如果明天世界就要毁灭，你会做些什么呢？”
一阵熟悉的沉默，几乎是和妈妈一样的反应，爸爸问于晓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杂七杂八的书？
于晓用同样的理由搪塞过去。
爸爸认真思考以后，以一种相当慎重的语气和于晓道歉：“对不起小小，你和妈妈对我来说都很重要，但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应该为其他人而活的。”
“如果单单是我的生命结束，其他人的人生仍然能够延续，那么我会选择趁这个机会安顿好你。”
“但如果世界毁灭，我们的生命都剩下同等的值，那爸爸会选择追寻自己想追寻的事情。”
“我不明白。”于晓情不自禁出声。
电话里的声音却温和而坚定：“没什么好不明白的，你妈妈努力工作，是因为想要有更好的生活，想让我们、你们、乃至以后的子孙后代，都能够拥有幸福生活。”
“但我工作，是因为我热爱观测神秘的宇宙和变幻的星星，痴迷神秘的规则与变化，热爱的是它本身。”
“所以如果明天真的是世界末日，我做什么都于事无补，那我会想要和我所热爱的东西一起迎来终结。”
电话挂断，孔雀倾听完全程，绕着于晓飞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于晓却一点都没见伤心的神色，最后一次扎紧头发，背上背包，站在家门口。
“孔雀？”于晓见孔雀迟迟没有跟上来，不由回头询问。
孔雀心里面藏不住事情，忍来忍去，最后还是吐露心声：“于晓，你爸爸对你未免太……”
孔雀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
于晓却难得在非必要的条件下扬起笑：“这不是挺好的吗？”
孔雀一听这话，只觉得完蛋了，于晓怕不是被法平的压力逼疯了吧？
于晓却知道自己相当清醒，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爸爸心目中不是最重要，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这样就足够了。
踏上不归路，能够带上的，就是这些。
妈妈教的，要脚踏实地，目光长远向前走。
爸爸教的，请心怀热爱，整装出发别迷茫。
这些，已经足够。
剩下更多的记忆就是原本的内容，于晓因为未来的延续，主动去迎接自己的终局，也将自己无法拯救的世界送上祭坛，发挥最后的光热。
而因为对现在的热爱，她拒绝以其他身份存活下去，先一步殉了未来的可能性。
可惜，她最后自私也无私的愿望，终究还是被迫破灭。
于晓按住自己的胸口，心脏有力跳动，输送血液循环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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