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孤独黑暗的夜晚,安宁彻夜难眠。窗外没有像期待般,洒下希望的月光。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昨晚的时间已然消逝,转眼就是初晨。安宁将所有东西整进背包,又用了一个早晨的时间去准备必备品。
要人命的烈阳过了头顶,安宁这才开始动身出发,前往那个成为战斗地点的矿场。
而此时,碎骨已经阵亡,被阿米娅亲手所杀。同时,米莎也黑化成功,为了弟弟最后的执念。
...........
矿场
刚经历过战斗的矿场,此时的尸体已经堆积成山。
不管是近卫局和罗德岛,亦或者是整合运动。此时,正都在为死者下葬,办理后事。
大风吹过这黄沙之地,卷起阵阵热风。安宁那一身黑色制服格外吸引人的眼球,为了避人耳目,最稳妥的方法,便是——隔岸观火,伺机而动。
找到了一处不惹人瞩目的地方,安宁慢慢趴了下来。从背包里拿出二手放大镜,拿上网布包裹住镜片,开始观察战场的情况。
整合运动现在已经没了首领,相当于去了头,但还有其他头可以接上去的情况。而罗德岛一方,则是精神,信念处于短暂低谷期。
安宁默默地拿出大列巴开始嚼了起来。那黄沙之地,一眼扫过,满满的荒漠气息。
或许是觉得太过无聊,安宁继续细品他那本‘维多利亚近卫学院院长亲笔......’的秘典。
越看越投入,只怕他那眼珠子快凸出来了。正当安宁准备看到倒数第二章时,远处开始传来了动静。
“啊!快看那,那是碎骨大人!我就知道,碎骨大人没那么轻易倒下!”
“为了碎骨大人!”
“杀啊!”
.........
那阵阵喊杀声扑面而来,即使是强弩之末,但依旧气势恢宏!安宁用那不大的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每一个动作。
整合运动的残部,已经一拥而上,身为干部的‘碎骨’,也端起榴弹炮,随着那象征救赎的队伍走去。
‘碎骨’开始加入战场,好像把这种热情,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潮!可那不值钱的人命,已经越来越多的倒在近卫局和罗德岛的刀下。
安宁边吃边像看戏一样看着那前世难见的一幕。那双黑色的瞳孔,不断搜捕着任何能看见的肢体动作,和挥砍角度。
“咳,咳,咳!”
安宁喝水时呛到了喉咙。他不禁睁大了眼睛,用它去仔细看着那个放大数倍的人影。
他穿着再普通不过的整合制服,那瘦弱的身体,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倒。他那慌张却又多带了一丝稳重的格挡,安宁再熟悉不过了。
此刻的他,正在被一名罗德岛干员攻击。他拼命拿着钝刀挥砍,格挡,不断回击着深蓝色制服的进攻。
安宁本该平稳的心,被他的出现彻底打翻!
安宁立马丢掉手中的食物,身体不由得前倾,肘关节正立在沙石上。他看着他,每一个动作都如此揪心。
现在,想要隔岸观火的心情已经完全没了,安宁完全被他所影响。如果现在出击,只会落得个尸首分离的结果。毕竟,连立场都不分明都家伙,没人会在意他的死活。
全身上下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亢奋感,却被大脑的理性狠狠的压制住。为了使自己尽可能冷静,安宁拔出术刀,竖直向下插去!
用尽浑身气力!将那把黑刀贯入硬石之中。
很快,随着刀身不断深入,地面开始出现裂纹。接着,那裂纹犹如蛛网般开始向周围蔓延。但紧接着,那远处的杀喊声已经慢慢减弱,他的心也随之被牵动。
安宁发泄完后,双臂颤抖。他连忙爬起身,抓起望远镜,慌乱地样子十分狼狈。
他看着那个人影,被人用利剑贯穿。
没有惊天动地,也没有大呼小叫。
只有一命呜呼...。
安宁不可置信看着小小镜片内发生的一切!
他跳动的眼皮令他难受。他转身拔起那把黑刀,将刀顶住自己的腹部。安宁没法接受那个事实,他想逃避!
逃避现实,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科罗巴乔夫。他是一个有名字的人,有身份的人...。
想到这,安宁的眼角开始被水雾打湿。
有名字的人。除了我们那几个人,又有谁还记得他呢?
一个无名小卒。死后,没有在这个世界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真是可怕啊!到头来,只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或许。
我也是一样的吧...。
..........
他靠着石壁坐下,怀里抱着那把黑刀。即将落下的夕阳落在他的面前,可他身在影中,没法,也没胆触碰那不属于自己的希望。
懦弱,胆小,自私...。
安宁开始回想起来到这儿的所有记忆。它疾苦,不公,冷漠。可我没发改变这原有的一切,我连自己都改变不了。
还妄想替这片大地改变什么呢?
远处,那战火声已经戛然而止。整合运动已经战败,碎骨和米莎,已经为了自己的理想而献身。而我呢?
却连为恩人报仇的勇气都没有。连直视它都不敢。
因为我知道,我复仇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罗德岛。
种子已经被强行塞下。而至于它是否会继续开花结果,这是属于花匠的问题。也是属于...我的选择。
.........
安宁就这样蹲坐在那想了很久。眼泪已经被他流光,他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科罗巴乔夫,丹乔尔,老布仕。三个没有被命运光环笼罩的人,三个普通的人,三个苦命之人。
他望着已经落下的夕阳,那不断被拉长的黑影。安宁站起身,看着已经被近卫局打扫干净的战场。他微微起身,收起黑刀。
安宁用他黑色的眼眸,扫过不久前还是战场的地面。之前的一幕幕,开始不断涌现于眼前。
被乱箭射中的尸体,心脏被贯穿的上半身。鲜红的血液,不断汇聚,形成美丽的血花,以及那被枪弹多去生机的躯壳。
他们。好像活在眼前,从未真正死去。安宁逐渐被这黑色的一切迷住了神,如同被抽去意志一般。
亡灵之野,葬者之乡。
黑色的天堂。那是属于无知者的利剑。它可以扫清一切属于意识的阻碍,切断他人一切的救赎之路。
用它那自以为是的公正审判,架起那披着恶魔的神像,用地狱之火,燃尽他人最后的执念。
似乎还信以为真般,认为只有只有自己的道路才是正确的。否认,试图扭转别人已经选择的人生救赎旅途!
去篡改那原本属于别人的理念!
安宁摸着那已经被立起墓碑的坟墓。那被血花染红的面具,那黑色的眼孔处,好像被人在深渊中拉拽。纵使拼劲全力,最后只能被它同化。
安宁跪坐在那连令他触目惊心的墓碑前。拔出黑刀,将它插入地面。用牙齿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下他那肮脏的血液。
他双眼紧闭,为自己的行径忏悔,为自己的懦弱忏悔.....。
阴冷的寒风钻入体内,安宁任由它们夺去自己的体温,去安抚已经死去的他。
许久的默哀后。安宁拔出黑刀,那还未止住的血液,流入了刀身的血槽。黑色的魔鬼似乎很喜欢他那污秽的血液。原本鲜红的血液,逐渐与它融为一体。
突然!黑刀开始浑身颤抖,安宁立马察觉不对,强忍着它带来的疼痛,按住那不安定的黑刀。
很奇怪。安宁越用力,那刀就颤抖的越剧烈,就像闻了血的鲨鱼一般恐怖!
这时,一幅幅往日的画面开始浮现。
自己前世被欺压的样子,被他人否定的样子,以及,在这儿狼狈不堪,懦弱的样子!
没法骂过同学,没法反抗领导,没法孝敬父母,没法打过一名尖兵...。
安宁的瞳孔不断收缩,放大。黑色之中掺杂着不同于它他的红色。可就是那点红色,却犹如画龙点睛,让那没有执念的空壳,变成有了理想的黑鹰。
就在这时,安宁突然包着头痛苦地跪倒在地!那好像蚂蚁啃食大脑的感觉,在全身上下徘徊!
“呃呃啊啊啊啊...!”
右臂不知何时已经长出黑色的骨架,将整条手臂包裹。黑色的术刀也变得弯长,猩红色的血槽处,好似一颗来自天堂的地狱之眼。
再也承受不住那肉体和精神上的煎熬,他像天龙驾崩般倒了下去。
.......
不知是何时。随着那阵阵凉风袭来,安宁才被那阴凉之意惊醒!
他慌乱地抬起头,注视着周围。在确认没有威胁后,他看向了自己的右臂和黑刀。
黑色阴森的怪刀,和那恐怖的,如无数恶魔交织的右臂。
安宁借着那微微透过黑云的月光,黑红的眼眸认真地注视着科罗巴乔夫的墓碑。
请原谅我的软弱,我的无能,科罗巴乔夫。
你们都是我的恩人,我本不懂得何为友情,是你们拯救了我的肉体,救赎了我的灵魂。
你的理念,我没法干预,或者说继承下去。
但你死时的不甘与愤怒,我会替你,向她们挥刀。
即使我最后身陨,无名小卒一个。但这是一场属于我的——
死亡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