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苏漪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床上,思绪不由得飘回到初入这个房间时的那一刻。那时的惊艳之感,让冬日里的她不再寒冷。
她跟着芬芬穿梭在将军府的长廊,外面还在飘着雪。北风呼呼。行至厢房,两侧的侍女将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满屋的紫色。
紫色的围帐低垂,床单与被子亦是深浅不一的紫,散发着静谧而优雅的气息。桌布上的紫色则更为浓烈,隐隐透出几分高贵,与散落其间的装饰品相映成趣——水晶摆件、缎面靠枕,甚至是墙角斜倚的一柄紫色羽毛扇,可以感受到将军府的用心准备。
“这些都是夫人安排的,听说漪小姐喜欢紫色,我们便布置了这样一个紫色的房间。”芬芬说。
苏漪走到床边,伸手抚摸着那柔软的被褥。
“堂嫂真是有心了。”
苏漪的唇角轻扬,那是自她踏入长安以来,第一次笑。虽然长安的冬天要比谡州冷许多,可她却在长安感受到了谡州所没有的温暖。
冬日的温暖总是能直击心房。
苏漪此刻心中原有的顾虑已经彻底打消了。就看自己进府以来堂嫂的种种表现来看,她不像是那种会欺负捉弄别人的富家小姐,她是为数不多真心对自己的人。
夜晚寒冷,可屋内却格外暖和。苏漪躺在床上,闻了闻被子,是新的,还被太阳晒过,香香的。
次日清晨,天色尚未全然亮透。长廊间透着几分清冷。苏漪却已起身,推开门,准备去看看长安的雪景。
白雪在晨光的映照下,天色都凉了一个度。
看雪景的苏漪正好碰到了去上早朝的苏龙。
“见过堂兄。”
苏漪行礼。
“起怎么早啊。哦,对了,我正好有事和你说。”
苏漪抬眼。
“堂兄要说什么事?”
寒冷的天气里,他们说话时,口中呼出的气息瞬间化作缕缕白雾,在空中弥漫开来。
“你昨天着实不该那么对你堂嫂。”苏龙说。
苏漪点点头。
“嗯,小妹昨日确实有失礼数…惹堂嫂不高兴了吧。”
苏龙笑了笑。
“那倒没有,你堂嫂好歹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礼,识大体,不会跟这些小事斤斤计较的。但次数多了,人家心里也难免会不好受。其实你堂嫂这个人吧,挺好的,真的,各方面都好。”
“嗯,堂嫂确实好。相貌好,性子也好。”苏漪攥着双手,“我…下次不会再失礼了,我去陪陪堂嫂吧。”
说着就要往正房走。苏龙连忙拦了下来。
“你堂嫂还没起呢,再让她多睡会。我先去上早朝了,你晚点再去找她吧。”
“嗯,堂兄慢走。”
苏龙离开后,苏漪独自留在院子里,静静欣赏着那片银装素裹的雪景。寒风轻拂,雪花纷扬,而她的身影,也随着飘落的雪花,渐渐融入这片洁白之中。
稍过片刻,苏漪见侍女端着早膳轻步走进正房,便也抬脚朝着正房缓步而去。
金钏正洗漱完准备用早膳。侍女将小桌子轻轻放在了床上,今天的早膳可丰盛了。有虾仁粥,羊肉羹,还有一些花式点心。都可精致了。
“夫人,漪小姐来了。”小菊通报。
话音未落,侍女已轻轻掀开了门帘,苏漪缓步而入。她微微低头,向金钏行了一礼。
“堂嫂妆安。”
金钏则是刚放到嘴边的汤池停了下来,又放回了碗里。
“漪妹妹怎么来了,可用过早膳了?”
“还未呢。”苏漪回答。
“那要不要过来一起吃?”金钏笑着邀请道。
“不用了,堂嫂我还不饿。”
金钏喝了一口虾仁粥。
“那漪妹妹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我……”
苏漪一时间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金钏先打破沉默。
“漪妹妹昨夜睡得怎么样,可还舒服?布置的房间还喜欢吗?”
“嗯,挺好的…谢谢堂嫂。”
金钏听后笑了笑,拉起了苏漪的手,苏漪这次也没有闪躲。
“客气了,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长安冬天冷,晚上睡觉门窗关好,别受凉了。若是觉得冷,地暖就烧得旺些,别舍不得炭火。”金钏看着苏漪的眼睛说。
苏漪从未想过会有人这样真挚地关心自己。金钏的话如同一缕暖阳,悄然融化了她心底的寒霜。那一瞬间,她的眼眶不自觉地泛起红意。
她攥着金钏的手,说话间声音不自觉哽咽。
“堂嫂…你我素昧平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说着,眼泪也掉了下来。
金钏将她拉进些,伸手擦去了苏漪脸上的泪珠。
“我们怎么是素昧平生呢?我们是亲戚呀,是一家人。”
苏漪的生母早逝,加之自己身为庶女,自幼便不曾得到多少关怀,总觉得自己从未被当作真正的家人看待。当金钏轻声说出“我们是一家人”时,那久积的委屈与孤独犹如决堤之水,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