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安的步伐不急不缓,等她出了房屋后,入目的便是站在井边,看着井里像是在发呆的阮澜烛。
她眉头微蹙,注意到了那缠着他脚的头发。
古刀出鞘,听到声音的阮澜烛回了头,一看是她后变了脸色:“别过来,两人不观井!”
可少安并没听他的话,几个大步到了他的身边,持刀一挽便割断了女怪的头发,拉起他的手便回身跑去。
阮澜烛迈步跟着她,目光却定在她的背影上,随后又转而落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那柔若无骨的触感拨动着他的心弦,让他大脑一片空白。除了她,他再也想不了别的。
进了屋,少安用剑柄一顶、抬腿一勾,大门便碰的关上。少安反手持刀挡在身前,阮澜烛被她拉在身后,她就这样凝神警惕了半晌,在确定女怪不会追上来后才收刀入鞘,放松下来。
“为什么救我。”
少安转身面对着他,对上的就是他那双复杂难言的双眸。此刻的他好像褪去了以往的从容冷峻,露出了罕见的、不为人知的迷茫与脆弱。
莫名的,她觉得他们有些相像。
“救我,你就也有可能陷入危险之中,你不怕吗?”
怕?她很早开始就不会怕了。应该说,她好像从来不会出现害怕的情绪。恐惧于她而言,是那么虚无缥缈。
没得到她的回答,阮澜烛垂了垂眸,转而问道:“如果有一天,你面对一个抉择。牺牲一个人,可以救许许多多的人,你会选择牺牲那一个人,还是选择牺牲那许多人?”
少安眼眸微动:“如果那个人,是我在意的人,我不会让他有被牺牲的可能。如果那个人,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会尊重他的决定。”
“他没有义务,为所谓的大义付出。每个人,都有决定自己生命的权利。”
她一直都对生命保持敬畏。
阮澜烛只觉得胸中一阵又一阵的巨跳,情绪上头致使他丢开了那份克制与理智,脱口问道:“如果牺牲我,就能摆脱门呢?”
他的目光灼热,烫的她有些无措。她抿了抿唇,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我不会让你死。”
他蓦的笑了,少安注意到他的眼眶似乎有些红。其实现下心中郁结的那一股冲动与情绪,阮澜烛并不能理解,他只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稍稍改变,心底的某个种子,在逐渐发芽。
“你会保护我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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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屋后,少安睡在了王潇依和阮澜烛中间。阮澜烛依旧在她左边,而右边本应睡着的凌久时则如他所说的打了地铺。
睡梦中,少安感受到左边人的胳膊搭在了她的腰上,好似把她搂进了怀里。她纠结了会儿,终究还是没有管,放任睡意朦胧了她的意识。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保持着警惕,几乎没怎么睡过。而如今在那人的怀里,她却感受到了旁人口中所说的安心,让她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第二日醒来时,睁开眼看见的便是一片因熟睡牵扯所露出来的一片肌肤。男人凸起的喉结并不夸张,但却透出让人脸红心跳的欲色。
少安有些不自在。她此刻正被阮澜烛紧紧搂在怀里,想来这一夜他们都是这样相互面朝着睡去的。
她微微转身,却不期然对上了凌久时那有些变态的笑容。如果她常常冲浪的话,一定知道那个笑容是磕cp的人常会露出的姨母笑。
而他的身边同样低头看来的正是王潇依。她此刻面上带着的笑容和凌久时如出一辙。
少安更不自在了。那一向淡泊宁静的心态此刻罕见的有些微慌,就连那如雪莹砌的美人面上都沁出了几分薄红。
“不用说,都懂。”凌久时微微抬手,随后便噙着这份奇怪的笑容“贴心”的和王潇依一同走了出去。
他们关门的声音吵醒了阮澜烛,他的下巴微蹭了蹭她的发间。她的帽子很少会摘,应当是昨晚睡熟时被蹭掉了。
他们离得太近了,近的她都能感受到阮澜烛呼吸间胸膛的起伏。从未与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得少安,竟生出几分落荒而逃的心思。
“怎么了?”阮澜烛略微迷蒙的视线低头落在她的面颊上,在反应过来他们此刻的姿势后登时清醒。只是下一瞬,一股不可抑制的欢喜涌上心头,特别是在他发现少安那极力掩饰的无措与羞意时更甚。
她的发丝凌乱,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少安并不是他以为的短发,只是从前她兴许是扎了低低的丸子头,借着帽子的掩饰叫人难以分辨。
不得不说,长发的她,更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她没有回话,只是起了身,在发现她头发散下时回眸寻找,几捋碎发落在她脸颊边,柔顺光亮的秀发如瀑垂落,更给她平添难言的圣洁。
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打入室内的阳光朦胧了她的轮廓,为她描绘了似滤镜的柔光。清透的瞳孔如含着秋水,被阳光穿过的雾色醉人。
阮澜烛靠在床头,被眼前如梦似幻的美景迷了心神,他的目光就这样追随着她,不曾移开半分。
良久,他道:“你是在找这个吗?”
少安抬眸望去,只见阮澜烛那骨节分明的手中捏着的正是她一直在找的黑色皮筋。
“皮筋应该用一个就够了吧,怎么你还用两个呢?”阮澜烛手中把玩着,疑惑问道。
“只有一个的话,容易散。”
阮澜烛微微点头。像他们这样的环境,平时的奔波争斗必不会少。这样的长发若是在某些特定情况散下,确实会有所妨碍。
“那…这个给你。”说着,阮澜烛将一个雾白色的皮筋递了过去,少安仔细一看,发现它比她以前用的那两个皮筋要紧实多了。
“进门之前我在替我朋友试衣服,为了方便就买了根皮筋,没想到没能用上。”阮澜烛边说边把那原先她使用的两根黑皮筋绑到了右手手腕上,“那个归你,这个归我,怎么样?”
少安沉默片刻,最终点点头。这个雾白色的皮筋她确实很喜欢,而且用它扎头发不容易散。阮澜烛愿意和她交换,她还有些小开心。
见她答应,阮澜烛心情也很不错。他坐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便拿过她手中的皮筋,“我替你扎头发,可以吗?保证给你扎的漂漂亮亮。”
少安看着他,眨了眨眼:“你会?”
“当然。”阮澜烛唇角一勾,“我什么都会一点。”
少安最终点头答应了下来。毕竟她本身就不爱扎头发,而且她也很好奇,阮澜烛会扎出什么样的发型来。
就这样,少安背对着他坐在床边,阮澜烛跪坐在她身后拨动着她的发丝。暖光打在他们身上,美得像是一幅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