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鄞澜抬脚一跨,站在温暖的寝宫里,言欢想上前拿走药碗,萧鄞澜躲开:“全部退下。”
声音平常,却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刘言和屋里的下人们都愣住了,萧鄞澜死死盯着沈延安,言欢战战兢兢地看向沈延安,沈延安无奈摇头,闭上眼,轻轻点头,刘言立马会意,恭敬道:“奴才告退。”
下人们也一齐地行礼,跟在言欢后面鱼贯而出,言欢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沈延安,然后将门轻轻地关上。
屋里是死一般的寂静,沈延安攥着被褥,关节处攥的发白,萧鄞澜大步走到龙榻前,一屁股就坐到了上面,把托盘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端起药碗,伸手想掐住沈延安的脸颊,沈延安撑着手往后坐了一点。
“朕自己来。”
他想从萧鄞澜手中夺过药碗,但萧鄞澜却将碗移开了,移到了沈延安够不到的位置,他没有说一句话,可眼神却好像说了好多好多……
“陛下为什么不让我来?怕我杀了你?”
萧鄞澜面色不悦地盯着沈延安的那双眸子,即使过去了八年,他的眼睛依然像琥珀那般灿烂,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是什么样子。
“将军大捷,一路上肯定累了,将军不如早点休息吧……”
沈延安将头偏向一遍,萧鄞澜眼睛往沈延安的手那看去,他的右手缠上了绢帛,更瘦了。
“您打算一直逃避下去吗?”
沈延安像是被触到了痛处,他猛的转过头来,刚想说话,萧鄞澜一把捏住他两颊,将药灌进了他的嘴里,就算有漏的也不理睬。
“咳咳,咳咳咳,咳……”
沈延安头偏向地面狂咳不止,萧鄞澜萧鄞澜冷笑一声:“陛下,我出征时您过得还好吗?”
他将药碗放进托盘里,叫了一位婢女拿下去,然后又倒了一杯茶递给沈延安:“陛下。”
沈延安没有接,他只是盯着那茶水出神。
“你恨我?”
问完他就后悔了,说出口的话收不回,只能抿住下唇,不敢看萧鄞澜的眼睛,怕看到心虚自己……
“您问这个?恨啊,怎么不恨?”
萧鄞澜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皇宫布防图明明在您身上,为何会到我父亲身上?您明知道我父亲不会叛国,为何不为我父亲辩解?老皇帝为何不明查就为他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沈延安垂着眼帘,没有看萧鄞澜。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回答我,您不可能逃避我一辈子。”萧鄞澜突然提高了音量。
“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沈延安垂下眼帘,语气中带着些许疲惫。
“沈延安,这个时候你装什么单纯呢?当初先皇对这桩冤案不了了之,我想知道,那皇宫布防图是不是你给他的?”
沈延安的目光一直看着萧鄞澜的衣角:“不是。”
“不是?你撒谎!”
“不是你还能是谁?”
“你怎么做到的?”
萧鄞澜接连的质问让沈延安慌了手脚,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也在追查此事,但多年来调查无果,我近日排出的探子得到新情报。”
他停嘴,抬头看了一眼萧鄞澜,萧鄞澜挑起一边眉,好像在说:接着说下去。
沈延安重新低下头,讲述了他最近查到的情报。
“我一直查错了方向,我问了在寝殿附近值日的卫兵,他们都说花灯节那晚有一位宫女出现在我的寝殿门口,宫女名叫七月,口口声声地说是我的人,奉我的命来为我取药,她还有我从未给过任何人的通行令牌。”
萧鄞澜疑惑地问道:“取药?她还有通行令牌?”
“没错,我有可在我的记忆里,那日我在老皇帝的书房里,无人进出,我将通行令牌挂在身上,除了我自己没人碰过,可她为什么有我的通行令牌。”
萧鄞澜思考了一会:“两种可能,她复刻了你的通行令牌,第二种可能……”
萧鄞澜顿了顿。
“你的那个才是假的。”
萧鄞澜话音刚落,沈延安的手紧握成拳,脸色苍白,他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我的那个?”
萧鄞澜冷哼一声:“可能吧,那个宫女呢?没抓到吗?”
“我召集宫里所有人,但他们都说没听说过七月这个人,新来的宫女里也没有这个人。”沈延安的眉心皱的紧紧的:“那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不是新来的宫女,有趣。”萧鄞澜冷笑一声。
沈延安看着萧鄞澜,萧鄞澜继续道:“陛下可别忘了,世间万物皆有可能,她可能真是个女贼,也可能是男扮女装,混进来偷东西的贼,又或者是……。”
“是偷走皇宫布防图的人。”
沈延安扶额,他苦笑着望着萧鄞澜:“这些,你满意吗?”
萧鄞澜没看沈延安,垂着头不说话,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陛下。”
他起身整理衣摆,将凉了的茶水倒进门口的那盆白掌百合里。
“天色不早了,陛下休息吧,臣就不打扰您了。”
他向沈延安行礼后就离开了,沈延安靠着床柱,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远方的夜空,心中五味杂陈。
窗外树影婆娑,月光照的整个皇宫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