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萧二公子,一大清早就坐在这喝闷酒啊,有什么烦心事吗?”
严燮一进来便看见萧鄞澜坐在庭院里,手旁是一壶桃花醉,人尽皆知,严燮爱酒如惜命,他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蹭酒的机会。
顺便当个听众。
萧鄞澜一看严燮贱兮兮地凑过来,赶忙站了起来:“做甚?”
“不做什么,我也想来点。”
严燮奸笑着,伸手去拿酒杯,萧鄞澜立马闪到了一边:“你敢!”
萧鄞澜这家伙从小最怕严燮,严燮最爱占便宜,从小到大,严燮看到萧鄞澜有好东西就会凑上来,他自然知道萧鄞澜不会让他碰,但他就偏偏喜欢这样的气氛。
严燮一屁股坐在萧鄞澜对面。
“火气这么大?去见过陛下了?”严燮打趣道。
“……没有”
他停顿了一会才说道,严燮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谎,萧鄞澜什么都会,唯独撒谎这项本事超烂,严燮不用仔细想想就知道。
他没说话,只是对着萧鄞澜微笑,手中的折扇摆动着,上面提着醒目的四个大字:家财万贯。
“这样啊,你没去面圣,皇上居然没发怒,真是奇怪。”
看着萧鄞澜面色潮红,双颊通红的模样,严燮觉得好玩极了,他还从未见过萧鄞澜喝成现在这幅德行,他忍不住又问:“那你有什么烦心事,跟兄弟说说?”
“......”
萧鄞澜没吭声,只是端着酒杯继续喝了起来。
严燮无趣地摇摇头,这样的萧鄞澜他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对了,过几日就要踏青了,要一起吗?”
严燮母亲早逝,长兄在沙场上牺牲了,父亲也被派去了边疆,严燮拥有硕大的家业,却没什么朋友,萧鄞澜和他幼时同窗,关系好,所以经常和他待在一起。
“我们一起去啊,你不去的话,我一个人去多没意思。”
萧鄞澜摇了摇脑袋,脑子像浆糊似的,浑浑噩噩,隐约觉得很热,好像要烧起来了。
“嗯……”
他嘟囔了一句,倒在了石桌上睡着了,见状,严燮放下折扇,叫他的名字。
“萧鄞澜?萧鄞澜!”
没有回应,严燮感叹,怎么一倒下就睡着了,这到底是喝了多少……
“皇上驾到!”
一阵尖锐刺耳的通报声传来,严燮吓了一跳,他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萧鄞澜倒是还在熟睡着。
他急匆匆跑出月洞门,沈延安穿着一身黑金龙袍,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刚好被突然出来的他吓了一跳。
言欢护主心切,冲到沈延安面前:“放肆!”
“言欢!朕无碍。”
沈延安看了他一眼,言欢悻悻退到一边。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严燮腿一软,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磕破了皮,头上冒汗,流过伤口感觉到疼痛,却不敢抬头。
沈延安耳尖微红,咳了咳,说道: “免礼。”
“谢陛下。”
严燮这才敢直起腰来,偷偷擦了把额头的汗水,他刚刚真的觉得自己可能要丧命于此了。
萧鄞澜醉倒的真是时候,他暗暗抱怨。
“朕今日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也不必行此大礼。”
沈延安随口说了句,眼神却盯着屋里睡得正香的某人。
“……”
“陛下说的是,只是臣不能失了君臣之分,否则会惹来闲话的。”严燮连忙答道。
“你找萧鄞澜有什么要事吗?”沈延安转移了话题。
“没、没什么,臣解决了,准备先回府,臣告退。”严燮说完不忘行礼,脚踩旋风似的匆匆离开。
沈延安走过月洞门来到石桌边,萧鄞澜在他对面睡得正香,他挥手让随从把萧鄞澜搬到卧房里去。
萧鄞澜被几个人抬到了榻上,沈延安使了一个眼色,一群人鱼贯而出。
沈延安坐在床榻边看着萧鄞澜睡梦中紧皱的眉头,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抚平。
“我对不起你,我让你活的太累了。”
“我会找出害死萧老将军的真凶。”
沈延安低语着,如果萧老将军不是因为皇宫布防图而死,他或许可以一直陪着萧鄞澜,萧夫人也不会自缢,萧大也不会这么多年还瘫痪在床。
他欠了萧家三条命,可如果他没有去求皇帝,恐怕死的就不止这些人了……
再加上欠了萧鄞澜的……
沈延安自言自语,他的视线落到萧鄞澜的脸上,那张脸虽然年纪尚轻,五官却已长开,轮廓深邃,鼻梁高挺,唇形薄薄的,睡着时睫毛轻颤。
萧鄞澜脸上漂浮着红晕,嘴里嘟囔着什么,头上冒出密密的汗珠。
他抬手想帮他擦去汗珠,突然,他的手被抓住,萧鄞澜力气大的可怕,瞬间拉住他,把他扑倒在床榻上。
他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被萧鄞澜压在了身下,那种熟悉的龙涎香扑面而来,带着浓浓的酒味,萧鄞澜确实是醉了,可此时的他却又像清醒着。
“你想干嘛?”
沈延安冷漠地看着萧鄞澜的脸,萧鄞澜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沈延安想挣开双手,可奈何萧鄞澜压得很死,他根本动弹不了半分。
“你这是袭君,我完全可以降罪……”
“你、长得、好像、一个人。”
沈延安还没说完便被打断,萧鄞澜迷迷糊糊,他看着沈延安的脸,他的声音轻轻的,好似呢喃,又好像是在呓语,他愣住了。
“长得像谁?”
沈延安不再挣扎,他想知道这句话的真实性。
“他、是我、最信任的人,可……他害死了我的父亲,我恨他……我不会原谅他的,我的父亲,其实最喜欢他了。”
沈延安脸上落下几滴泪,萧鄞澜埋在他的肩膀上,身体微微颤抖。
“可我真的应该恨他吗……”
沈延安摸摸他的头,萧鄞澜哭了一会后就又睡过去了,他倒在沈延安外侧,跟刚才判若两人。
“萧将军,昨日还是咄咄逼人的样呢……”
沈延安扶额,撑起身体,心,感觉闷闷的。
他看向萧鄞澜的目光深邃,眼底却闪过一丝落寞。
“恨吧。”
“如果能让萧老将军安息,解了你的心结,这些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