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情况很难恢复啊。”
唐晓翼看着萧韵半死不活的状态揉揉眉心给下一个评判。
“这秘境真是诡异得很,连水都有问题……”多多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皱着眉头说,“哎呀对了,萧韵姐姐现在昏迷不醒可怎么办呢?咱们对这个秘境一点儿都不了解啊。”
“没有难度哪是迷境啊,你也不动动脑子。”查理给了墨多多的脑袋一爪子,“既然水源有问题,那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对了,虎鲨,我们的背包里不是准备了一些水吗,够我们撑个三四天了。大家先拿出来喝两口吧,接下来我们还要赶路呢。”
虎鲨磨磨蹭蹭,半天仍不愿将东西拿出来。
“虎鲨,快点啦,都等着你拿水呢。”尧婷婷跺跺皮鞋跟,细软的发丝摇来摇去。
唐晓翼显然已经忍到极限,一手将萧韵拉到身边,干脆利落地拉开背包拉链,边说边动手:“让你拿个水磨磨蹭蹭的,里面又没毒,怎么这么不痛快拿出来。”
“不是你…哎!”
当几个塑料瓶落地的瞬间,大家的惊叹声交织在一起,在半空中爆炸开。
“虎鲨!你把水用来干什么了啊!?”
虎鲨涨红了脸,尴尬的挠挠自己的脖子,这个平日里无所畏惧的大块头竟也嗫嚅起来:“我看见迷境中有水,就寻思着咱带的水可能派不上用场了,然后我就顺嘴喝了一点……”
唐晓翼紧锁着眉,闭上眼睛试图安抚大家的情绪:“好了,先看看还剩多少水大概还够我们撑多久吧,”转头开始教训虎鲨,“虎鲨,我是不是跟你讲过不要那么想当然啊,刚进入秘境你就一个人把水喝了那么多,我们之后喝什么?现在好了,这迷境里的水源有问题,先不说能不能找到没有被污染的水源,就算找到了这点水够我们撑那么久吗……”
唐晓翼突然大幅度地挪动身体,让状态模糊不清的萧韵跟着摇晃了几下,眼皮颤了几下。她呢喃着对唐晓翼说:“唐晓翼,现在说什么都没太大作用了...倒不如我们去找找可用的水源,毕竟咱们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
当萧韵略有沙哑的嗓音传到大家每个人的耳朵里,一切人手上的动作骤然停滞,目光向着萧韵投去,
“萧韵/萧韵姐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萧韵感觉脑子快炸了,身体像是被人用刀劈的皮开肉绽再由针线缝上,太阳穴突突的跳。
“我没事……”萧韵嘴上说着没事,腿却因为疼痛止不住的打颤,一行人就这么盯着颤抖的萧韵,“大家…别这么看我啊。”
大家这才挪开视线,查理看着天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漫过来的浓郁的黑云,沉思了一会开口:“要下雨了,我们换个高处露营吧。”迷境里的天空诡异万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大家深知这点,开始收拾帐篷,准备前往下一个合适的露营点。
萧韵总感觉自己在旁边把收拾帐篷这种事情置于自己身外有点耍大牌,刚走到大家身边,又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了,有些难堪的退到唐晓翼身边,被一旁的少年尽收眼底。一切收拾的差不多后,唐晓翼看着萧韵直发抖的腿,将她拽到自己身前:“哎,走得了路吗?”萧韵哭笑不得:“我都说啦,我真没事。”而唐晓翼自顾自的走上前半蹲下来:“我背你。”
“那个,我能自己走的。”萧韵贴了过来,但嘴上还在拒绝。话音未落,她突然感觉身体腾空,惊呼了一声:“哎?!”唐晓翼直直的将手臂伸到萧韵的膝弯下,将她背了起来:“有没有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腿抖的跟筛子一样。”
唐晓翼披风上的毛领子弄得萧韵鼻子痒痒的,她伸出手把毛领子压到自己身下。温暖的气息扑到唐晓翼颈侧,他不太自在的扭扭脖子:“别乱动,”刚交代完一句,又觉得不妥,“搂好。”唐晓翼感觉到背上的女孩儿僵了一下,随后把双臂放在自己肩膀上环成一个圈扣紧,用了几分力。
“其实你不用背我,我真能自己走……”萧韵用手指卷着唐晓翼太久没有修剪而有些长的发丝,“而且感觉也挺麻烦你的,是不?”萧韵一直觉得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在麻烦唐晓翼,就像一道影子,擦不掉甩不开。虽说也不是多大的恩怨,至少心存愧疚。嗯!肯定是因为自己太善良了才会心存愧疚…
在萧韵第四次无意识的捻唐晓翼的发丝,指尖攀上唐晓翼的衣领时,他忍不住了:“你有话直说……”萧韵没反应过来:“我没话可说。”
“……”
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回话吧。
云越来越浓,风如利刃,萧韵打了个冷战,但感觉自己胸前还是暖乎乎的。她凑到唐晓翼耳边:“你累吗?风好大,我自己下来走吧。”
灼热的气息在这深秋般的天气显得格外反差,大家都无心闲聊,突然而来的话语让唐晓翼被激的抖了两下:“你就这么想下来自己走?”
唐晓翼一向语出惊人,但这句话带了点细微的难以察觉的落寞,不知道萧韵听没听出来,倒也无从得知。“不是的,”萧韵懒懒的将脑袋靠在唐晓翼肩上,一阵冷风灌进来,“你要是想背,我也不阻拦你,毕竟走着崎岖的要死的路挺累的……我就是觉得你挺累的嘛。”
“……那你下来自己走。”唐晓翼做势要松手,萧韵手臂环的更紧:“那还是算了吧,正好我省省力气。”
“你还真是……”唐晓翼耸了耸肩,差点把重心不稳的萧韵抖下去,“好得很,你要掉下去摔死了我可不管你。”萧韵觉得莫名其妙:要你管啊?
“你这耳环还真不错,有时间给我打一副呗。”萧韵有些凉的指尖轻轻拨弄着唐晓翼的藏银耳环,不经意的触碰,弄得他浑身发痒,直往心里头钻。
“吵死了,不能安静就给我滚下去。”唐晓翼本觉隐隐的钻心,愠怒斥责的话却先从他嘴里说出来。
“太绝情啦,一点念想都不给我留。”
“你有病。”
唐晓翼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之前少有贴的这么近过,这味道便随风飘拂。如今挨得这般近,这股香味不由分说闻的格外清晰,似江南月夜花传香,又像烟竹中弥漫的清冽。檀木还是雪松,深沉到不辨其真谛。
如今天寒时,那香却似带上了温度,萦绕两人身边,平添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萧韵像是想说什么,握进了拳头,连指关节都发白。最终也只是贴的离唐晓翼更近,出了一层薄汗。
___
骤然惊醒。
“你们走不出去的。”雾散了些许,远处的人还是不见其容。
萧韵用手拨弄着脚下的雾气,还在想这雾为什么会在地上,突然听到声音头也不抬:“那我们要是走出去了呢?”
那团雾中的人影骤然具象:“我能叫你阿韵吗?”萧韵状似不经意:“你是谁,为什么叫我阿韵?”
“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谁,”这声音仿佛来自天边,非男亦非女,无龄无相,“我是树,是水,自然也可以是你看见的任何一样东西。老雷欧当年费尽心思企图把我置于死地,但我的魂魄却融到了这迷境中的一花一叶……真是白费了他那些没用的心思。你知道雷欧是谁吗?”
萧韵没说话,雷欧的事她自然有所耳闻,少年埃克斯也知道他们此行,可这声音想来和老雷欧很熟……倒从未听埃克斯说过。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那人影散作星星零零的雾落在萧韵的颊边,像悱恻缠绵的亲吻,带着点锋利。
远处有细碎的光亮,像眼睛,萧韵伸手去够,却怎么也够不着了。
再睁眼,一切恢复如常。
萧韵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脱力昏过去时会看见这般光景,难知其深意,似近似远。
许久的沉默让唐晓翼感觉诧异,平日像麻雀一样的小姑娘竟然安静了这么久,睡着了?唐晓翼慢下步伐,稍微侧头听背上的女孩传来的动静。这一下让萧韵放空的思绪突然被扯回来,她挪了两下腿:“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让唐晓翼放下大半的心:“差不多到地方了,我们就在这扎好帐篷过夜吧。”此地虽高,但还算平坦。
萧韵眼见大家已经按部就班的开始扎帐篷,唐晓翼还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双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放我下来,唐晓翼。”他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
唐晓翼看着眼前的女孩磕磕绊绊的一路小跑和多多他们一起扎帐篷,低头撩开袖子看见两人因身体长时间紧密相贴而在手上留下的红痕和被薄汗浸湿有些皱了的袖口。指尖所触之处,还略有些湿热的温度。
他放下双手,袖口遮住红痕,那本就不起眼的红痕渐渐隐去了。
多多伸手拍了拍刚搭好的帐篷:“够结实了,再大的风也刮不走。”话音未落,银蛇般的闪电撕裂天幕,风暴脱缰,昭示着雨势欲来。
当那道突如其来的惊雷划破天际,众人皆是一惊,纷纷就近躲入身旁的帐篷。“墨多多!你就不能少说两句?”“我也不知道我的话这么灵啊!”萧韵行动不便,被婷婷一把拉进了她的帐篷。
空气中迅速弥漫起一股清新的湿气。萧韵与婷婷共处一帐,暖黄色的灯光映衬在她们的面庞上。尽管平日里二人交谈不多,但此刻彼此间却仿佛有着莫名的默契,相视一笑宛如凑在一起嬉戏的小姐妹。
雨滴叩在帐篷面上,却不显得纷扰杂乱:“听说你们冒险队去了很多地方?害怕过吗?”萧韵托着脸笑嘻嘻的问。
“刚开始的时候当然会害怕,但只要伙伴们还在身边,想想也是一种很好的体验呢。”婷婷说出这话的时候,有一种坚定的自豪之感,声音虽温软但有力。
“之前唐晓翼总说我们不成熟,不够好,”婷婷看了看萧韵,踌躇了一会开口,“两年前……我们告别唐晓翼,又经历了很多事情,破解了很多迷境中的难题,这次再重逢很想证明我们已经成长了。”
“说起来,萧韵姐姐应该是认识唐晓翼最久的了吧?在你眼中他是怎么样的人呢?”
雷电划破天际,仿佛携带着足以摧毁世界的磅礴力量。暴雨如注,似乎要将天地间的一切尽数冲刷殆尽,而帐内,却是另一番温馨安宁的景象。
萧韵扎的有些松散了的头发从肩膀滑落,她想了想后开口:“说话很难听。”
“然而,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又让人很矛盾。你们或许也同样感受到了这种纠结吧?既想要逃离,却又难以割舍,辗转反侧,难以定夺。”
萧韵此言似宣言似评判,难以解读其中的情感。雨声太大,萧韵后半句话婷婷听的不太真切:“什么?”
萧韵笑了:“没事,他的确很好呢。”
天是浓郁的黑,夜凉如水。
____
作者3720字
作者回归作,同学们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