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意识到姜凝欢在换衣服的同时,红色从脖颈蔓延到耳根,他迅速转过身,却发现自己的呼吸声乱了,身侧的烛火也因他转身带起的风不断跳跃闪烁。
姜凝欢怎么了?
女子清甜的声音带着些不解,伴随着轻微的衣料摩擦声,在这座“鬼宅”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李莲花沉默了一下,听见自己恍若无事地答
李莲花没事,我带你回房间吧
姜凝欢好
她应允下来,想必是已经换好了衣服,李莲花绕过屏风走进去,她已经换下那件沉重的嫁衣,长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眼神也湿漉漉地盯着他泛红脖颈和耳根。
微凉的指尖触上滚烫的脖颈,李莲花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以为她玩心起了在捉弄自己,却迎上了她担忧的目光。
姜凝欢碧茶又发作了吗?怎么这里这样红,以前你把我关在门外自己挨过毒发,现在又要这样吗?
原来她以为是碧茶的缘故,李莲花不知如何解释,是心里那点对多年视若妹妹之人的变了味的情意,还是将死之人最后一点念想,这些他都不能对她说。
犹豫许久,他始终没有开口。
直至胸膛被人不轻不重地锤了两三下,而胸腔内的心脏也乱了节奏似的跳了起来。
姜凝欢你为什么总是瞒着我
姜凝欢乖巧懂事,从跟着他生活开始无有不依,他说什么便是什么,鲜少有这样撒泼任性的时候,起初毒发他会支开她,后来她长大了,李莲花只能一声不吭地把她关在门外,她也只是枯坐在楼梯上等,等他整理好自己后打开那扇兴许会永远关上的门。
看着她如今流泪泄愤的样子,李莲花突然明白,患得患失,是她这些年岁来最常有的感受。无论是怎样的感情,他是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她无时无刻不害怕某天那扇门再也不会打开。
李莲花不拦着她打他的动作,只是扣住她的背,轻轻将她拢进怀里,语气轻柔。
李莲花没有骗你,还没有到毒发的时间,我只是有些闷。我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
姜凝欢真的?
李莲花点头,伸出一截手指,嘴角带笑。
李莲花不信的话,和我拉勾吧?
姜凝欢摇摇头,气恼地用衣袖盖住自己的脸
姜凝欢我不是小孩子了
手臂被轻柔的拉下,李莲花清俊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十年碧茶,他的容貌气质早已大不相同,但在姜凝欢眼中,却又是同一张脸。
李莲花我没有把你当小孩子,皎皎,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要我牵挂你,我就会牵挂你
他目光如水,平和之下掩着汹涌。他说,她要他牵挂着,他就会牵挂。姜凝欢会是他对这世间唯一的眷恋,他恨这世间的一切,更恨自己,但他爱面前这轮明月。爱敌过了恨,他愿意为了这个爱着他的人寻求生机。
姜凝欢愣愣地盯着他,直至他俯下身来,微凉的唇在额上烙下滚烫的印。
李莲花等我找到师兄的尸体,我们就去找那和尚。等我好了,我们就回东海去,任何人都再也找不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