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黎知回到自己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许父许母送的礼物一一摆放在桌上。
梅子酒的坛子沉甸甸的，磨砂玻璃上还沾着些许水汽，像是刚从地窖里取出来。她轻轻摩挲着坛身，指尖传来微微的凉意，仿佛还能感受到许父提到“陈年佳酿”时眼里的期待。
许母织的围巾和手套则被她小心地叠好，放在一旁。深蓝色的毛线，针脚细密而均匀，甚至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肥皂香气——许母大概是用专门洗毛衣的洗衣液清洗过，才收进礼盒里的。
最上面放着那本旧相册，封面已经有些泛黄，边角微微卷起，像是被人翻过无数次。季黎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它打开。
第一页是一张老照片——年轻的许父和许母站在医院门口，许父穿着白大褂，许母则是一身简单的碎花裙，两人肩并肩站着，笑容明亮。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1987年，实习结束，未来可期。”
季黎知忍不住笑了，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许母年轻的脸庞——那时的她，和现在温柔慈祥的模样截然不同，更像是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
她翻到下一页，是一张泛黄的合影，照片里有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站在医院的楼前，笑容灿烂。许父站在最中间，而许庭……季黎知微微一怔，照片角落里，有一个模糊的小男孩身影，被许母搂在怀里。
“这是……许庭？”她喃喃自语。
她记得许庭说过，他小时候父母工作很忙，几乎没时间陪他。可这张照片里，许母怀里抱着的孩子，显然就是小时候的他。
季黎知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其实少得可怜。
——
第二天，季黎知去了趟书店。
她原本只是想随便逛逛，可当她路过医学类书籍区域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一本《神经内科学》上。
她鬼使神差地拿了起来，翻开扉页——
“1995年病例讨论笔记，许庭。”
钢笔字迹工整而有力，墨迹边缘还沾着一点淡淡的咖啡渍，像是写这行字时，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不小心溅了出来。
季黎知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她记得，在许家餐桌上，许庭的父亲提到过，许庭小时候就喜欢翻医学书，甚至会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整天。而这本书……显然就是他学生时代的笔记。
她小心翼翼地把书放回原位，却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
——
几天后，季黎知再次去了许家。
这一次，许父许母似乎早有准备，一进门就笑着招呼她：“黎知，来得正好，你许庭哥今天也回来了。”
季黎知愣了一下，“他……回来了？”
“嗯，刚从医院回来，说是今天休息。”许母笑着点头，转身朝楼上喊了一声，“小庭！黎知来了！”
脚步声从楼上传来，季黎知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
许庭很快出现在楼梯口，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微微凌乱，像是刚洗过澡。他看到季黎知时，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个浅笑，“你来了。”
“嗯。”季黎知点点头，心跳忽然有些快。
许父许母笑着招呼他们坐下，而季黎知则忍不住偷偷打量着许庭——他看起来比在医院时更放松，眉眼间的那抹沉稳依旧在，却少了些许严肃。
“最近工作忙吗？”她随口问。
许庭摇头，“还好，最近病人少了一点。”
季黎知点点头，忽然想起那本《神经内科学》，“对了，我前几天去书店，看到一本……”
她的话还没说完，许庭的目光忽然落在她身上，微微眯起，“什么书？”
“《神经内科学》。”她如实回答。
许庭的表情微妙地顿了一下，随后轻笑了一声，“那本书啊……挺旧的。”
“是你写的笔记？”她试探着问。
他的眼神微微一闪，随后坦然承认，“嗯，大学时候的。”
季黎知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身上似乎藏着许多她不知道的故事。
——
晚餐后，许父许母去厨房收拾碗筷，客厅里只剩下季黎知和许庭。
季黎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那本书拿了出来，“我……买了那本《神经内科学》。”
许庭挑眉，“哦？”
“我想看看，你当年都写了什么。”她故作轻松地说。
许庭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伸手接过书，翻开扉页，指尖轻轻摩挲着那行字迹。
“那时候……”他低声开口，“我爸刚做完一场大手术，我妈担心他，我就躲在书房里翻书，顺便记了点笔记。”
季黎知静静地听着。
“后来，我爸发现我在学他的笔记，还挺惊讶的。”许庭微微一笑，“他说，‘小庭，你要是真感兴趣，以后就学医吧。’”
季黎知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是真的喜欢这个？”
许庭点头，“嗯，喜欢。”
他的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坚定的热忱。
季黎知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离他更近了一点。
——
夜深了，季黎知告别许父许母，和许庭一起走到门口。
“今天……谢谢你。”她轻声说。
许庭侧头看她，“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更了解你。”她诚实地说。
许庭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微微一笑，“你也可以问我。”
季黎知怔了一下，随即笑了，“好。”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而季黎知忽然觉得，未来似乎没那么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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