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时（一）

大雨如瀑，肆意地倾洒着，砸在地面上溅起层层水花。

“这位小姐，你认识我？”

约莫七岁的小女孩庄寒雁蹲在泥地之中，仰起满是稚气的脸蛋，望向与她年纪相仿，却身着一袭华贵衣衫的人，眼中满是疑惑。

叶冰裳的脸上蒙着一层轻薄面纱，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带着一些失落。

“不认识，你我是第一次见面。”叶冰裳轻声说道，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清脆悦耳。

“那为何你看我的眼神，像是见过我一样？”庄寒雁满心不解，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眼前的少女，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警惕，怀疑对方是不是别有用心。

叶冰裳的睫毛微微颤动，如同受惊的蝴蝶，最终还是没忍心蹲下身子，只是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揉了揉庄寒雁的脑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以后跟着我可好？你的养父养母对你并不好，跟着他们，你只会挨饿受冻，挨打受骂。但若是跟着我，我会教你读书识字，教你武功防身，让你好好生活。”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庄寒雁的脸色认真，她可不相信，会有人平白无故地给予她这么好的生活，还毫无所求。

叶冰裳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其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爱，她轻声说道：“我父亲是户部尚书，而我是他唯一的孩子。可他并不喜欢我，前些日子竟狠心将我赶出家门。如今的我，除了些钱财，一无所有。我希望你以后能和我一起去京城，帮我夺回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庄寒雁追问道，小小的身子因为紧张而微微前倾。

“叶府上下百余人的命。”叶冰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可那眼神中却透着彻骨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想起那日，父亲仅仅给了她两三百两银子，便将她扫地出门。若不是母亲在她五岁时，把所有嫁妆都给了她，她恐怕早已命丧街头。她还记得自己抱着那些银子坐在府门口，身后一群人对她怀里的钱财虎视眈眈，如果不是家中那些忠心耿耿的仆从护着她，她根本无法活着走出京城。

叶冰裳轻轻扶起庄寒雁，望向她的眼神满是和善与坚定：“我现在还小，但我会长大。你跟着我一起读书习武，等我们足够强大，回到京城，便可报仇雪恨。”

“你为何会觉得我能成为你的助力，而不是拖累呢？”庄寒雁伸出一双满是泥土的小手，紧紧抓住叶冰裳的手腕。可在看到自己把对方衣袖弄脏后，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眼神中满是惶恐，又小心翼翼地松开手，可怜巴巴地垂下脑袋，仿佛在等待着严厉的责罚。

叶冰裳却丝毫不在意被弄脏的衣服，看着小女孩光着脚丫站在泥水中，身子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心中满是心疼。她轻轻握住庄寒雁的手，仿佛感觉不到手上的泥土与污垢。

“你不想回到京城吗？”叶冰裳轻声问道。

“回到京城？”庄寒雁有些懵懂，她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机会回到京城，可真要是回去了，她又该住在哪里呢？想到这里，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我能回去吗？”

“只要你我有了足够的筹码，就可以去京城跟你的亲人待在一起。”叶冰裳说着，拿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庄寒雁脸上的汗水和蹭上的泥土。

“如果你不想回去，那也没关系，就当我做了一年善事吧。”叶冰裳微微垂下眼眸，像是在对庄寒雁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既然有机会离开这泥潭，便要努力抓住，不要犹豫，一定要努力往前走。”

庄寒雁缓缓抬起头，乌黑的眸子望着她，良久，她说道：“我愿跟随你，直到你用不着我。”

“我从未将你当做我手中的棋子。你我皆是可怜之人，或许日后能成为知己，相互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