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帝家因所谓的谋反而满门被斩,帝家幼女帝梓元因先皇的一纸婚约免于死亡,终身囚禁于玳山,无诏不得下山。
这十年来,帝梓元处处小心,步步算计,改名任安乐,成为东南传奇安乐寨的寨主。
当任安乐听到东南百姓对安乐寨口口称颂的时候,她便知道,时机快要到了。她抬头望了望一片湛蓝的天空,“韩仲远,这十年来,不知你面对枉死的帝家满门,是否会感到亏欠。”
远隔千里的京城,容貌俊美的男子一身黛衣,嘱咐一旁的侍从将置办好的各式物件送予玳山。此人便是十年前凭借一纸婚约保下帝梓元的太子韩烨。
就在此时,从远处走来一位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容貌亦称得上是俊美无双,望着桌上的物件,内心不禁觉得好笑:十年前帝家被斩,终归是你们韩家的错。如今朝野上下无人敢提及她,倒是你,依旧坚持不懈地送礼。可她并非是仰仗他人而活的菟丝花,她本应是那翱翔九天的雄鹰,而今却……
思忖片刻,还是开口,“殿下每隔三月便往玳山上送礼,十年未曾间断。可惜死物终究是死物,永远都比不了人心。”
听及此,太子韩烨微怔,似要开口说些什么。
倒是洛铭西抬眼看向了他,“臣说错了吗?”
当下韩烨便开口道,满脸的不认同,“梓元自幼便由你守护,我以为这大靖上下,你最知晓我非她不娶。”
洛铭西心下有了些许的不满,调整了下措辞才开口,“你非她不娶又如何,陛下早就在为你另谋婚事”,边说边拿出来时带的文书,缓缓展开,上面赫然写着各家适龄女子。
“所以我已请旨,南下歼灭东骞海寇,以解大靖东南之患。此次若我立下战功,希望能在陛下面前为梓元下山争取一次机会。”
洛铭西听到韩烨的话,便知他们所等的时机要来了,内心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韩烨继续说道,“洛铭西......”
洛铭西立刻纠正“叫我洛大人。”他的名字是留给她一人叫的,旁人绝对不可,即便那人是太子。
韩烨听了并未多想,只是轻轻的笑了一下,改口道,“洛大人,此去靖南,情况不明,如有拖延,这些礼物还请......”话里话外透露着想让洛铭西将礼送去玳山之意。
洛铭西想也不想便开口拒绝,“殿下,送礼物去玳山上这件事,恕臣无法做到。”还不待韩烨说些什么,他便继续道,”此去靖南还请多多保重,臣还有要事,就先告退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与太子的一番交谈,倒是知晓了不错的事情,也是时候该告知她了。此番若是顺利,想必要不了多久她便能够返回京城。思及此,写字的手不禁放轻了半分,眼底更是有着化不尽的柔情与眷恋。
任安乐站在山林之中,收到了洛铭西的来信,仅有短短三字“东风起”,“东风既起,当有贵客到访。”回京计划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几日后,太子韩烨剿匪成功,顺利回京。与他一同回到京城的,除去在剿匪之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安乐寨寨主任安乐,还有他与她的风流韵事。民间多喜八卦,不消半日,便传起了安乐寨寨主任安乐以三万水师作聘,求取太子妃之位。
是日夜晚,太子韩烨独自一人,内心生出不少的孤寂,索性拿出纸张,意图描绘出十年后帝梓元的模样。待到眉眼却犯了难,她已十年未曾见面,不知如今是何模样,也正因此迟迟无法下笔。
正在思考之际,传来洛铭西的声音,“太子殿下。”两人稍作交谈,韩烨便向洛铭西解释了唤他前来的原因。
洛铭西看了一眼没有面容的女子,立马便知晓此为何人。“你百般惦念又如何,陛下依然不准梓元下山。更何况过几日的春狩宴,陛下可为你邀来了不少名门贵女。”
韩烨简单地向洛铭西说出了内心的顾虑 ,洛铭西的面上闪过了然,自然的拿过韩烨的画,小心翼翼却又肯定地画出她的模样。“纵是她年龄增长,身量拔高,模样与你我记忆中不同了,她的眼神也不会变。”那是不拘于俗世的果决,亦是我十年来不肯松懈的信仰。
画完便还给了韩烨,“是这双眼睛,只要想着她曾用这双眼睛看着我,我便永远都不可能心安理得地享受那些陛下安排的浮华之筵。”
洛铭西对此并未发表看法,只是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若非你的父亲,梓元她怎会遭受这些,若非不是你的祖父,她又怎会成了你的太子妃。
几日后。任安乐一行人早已住在了嘉宁帝赏赐的府邸之内,苑琴一番探查,向任安乐介绍着任府的情况,比邻太子府,周遭均是些王公贵胄,“此外,还有一条密道。”
任安乐听到苑琴的话,嘴角扬起笑容,声音也不禁柔了半分,“他果然心细,将这一切都安排好了。”
而在外打听消息的苑书也带回了好消息,只是她不同于苑琴的温婉细致,依旧大大咧咧,摆脱不了一身的匪气。在苑琴的一番劝诫之下,倒也闭上了嘴。
任安乐也顺势说道,嚣张恣意,“无妨,大路朝天,合该为我任安乐而开。再说我任安乐的嫁妆是三万水师,而他太子赔上的,却是整个大靖。”
刑部,洛铭西的桌前停下了一只信鸽。而此时任安乐在狩宴上的行为也传的浩浩荡荡、人尽皆知,路过的小吏也难免说上两句。
不巧,正准备打开信件的洛铭西便听到了小吏的交谈,引得内心不悦。借着布置公事惩戒了两人后,小心地取下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两字“吾归”。
十年来的信件交流,他一眼便认出这是她的字迹,心下一软,便不由自主地轻唤了她的名字“梓元”。一刹那,周身的肃杀之气荡然无存,唯有眼底溢出的眷恋。
是夜,任安乐提着一盏灯,沿着密道与洛铭西相见。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视线尽头是遍是刀痕的铠甲,那是帝家满门被灭的事实,唯有自己一人,苟且偷生。任安乐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望着铠甲微微出神。
另一侧大门,洛铭西手持烛台,缓缓走进。望着任安乐的身影,虔诚地向她走来。烛火摇曳晃动,洛铭西的内心从未如此滚烫,叫嚣着她的名字。快要走近时,却停住了脚步,不知如何面对。眼里期盼却又有着不易察觉的退缩。
任安乐望着他,“认不出我了吗?”
洛铭西敛去复杂的内心,她那般聪颖,若是知晓他的心意......洛铭西不敢多想,只是开口道,“不是,我只是在想,我是该叫你梓元,还是叫你安乐。”他捧着烛台,慢慢缩短两人的距离。
可任安乐是何人,洛铭西的神情她怎会看不出,“与韩家有关的名字,就不要再提了。叫我安乐,任安乐。”
洛铭西看她依旧虔诚,听到她的话点了点头,“好。安乐。”他曾无数次的念过她的名字,可他从不知晓,当着她的面喊出,竟会让他如此满足。短短的两个字,在唇间流转,在心里留下滚烫的烙印,那是他未曾言说的爱恋。
“‘任他清风明月,我自安康常乐’,这可是你给我取的名字。”任安乐边说边走向内心复杂的洛铭西,面带微笑,语气温柔。她本不应多说后面的话,可看到洛铭西的神情,她无法控制,只想多说一些来安抚他多年来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