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洛铭西送走任安乐后，对着躲在一边的韩烨缓缓开口，“太子殿下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茶吧。”

  韩烨听此也不再躲闪，跟着洛铭西进了雅间。洛铭西为他倒了一杯茶，韩烨看着还放在桌案上的暖炉，神色不明。“这暖炉，显然不是为我而备的。”

  “太子殿下前呼后拥，何须臣为你准备这些。”说着直接上手，想要拿走放在韩烨那边的暖炉。

  韩烨伸手阻挡，“你与任安乐都知晓钟海之事。私下商量，为何不告知我？”语气中带着质疑。

  “太子殿下贵人事多。我与任大人身为臣子，当然要为殿下分忧啊。”说完又想将暖炉拿回来。

  “可既是讨论公务，为何不在大理寺？要来翎湘楼见！”韩烨看上去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两人，继续追问洛铭西。

  洛铭西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许是因为暖炉迟迟没有回到自己手中。“我查得此事与忠义侯有关。钟家的幸存者，忠义侯也在追捕。我倒要问问太子殿下，你如此咄咄逼人，到底是为了钟家的事，还是为了任安乐与我私下见面之事？”

  听到洛铭西近乎质问的话语，韩烨深知自己理亏，握着暖炉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几分。洛铭西趁机将暖炉拿回自己手中，原先因为韩烨质疑的不爽得到了缓解。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许诡异，谁都没有开口。屋外的叫卖声也隐隐传了进来，打破了沉默。

  沉吟半晌，“洛铭西，我今日去见了帝承恩。看见了她写的字，和八岁时的笔锋极为相似。”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她的字张扬锋利，字如其人。想必殿下应该比我更熟悉。”洛铭西淡淡地开口，仿佛对此没有对半分的怀疑。

  “可是，过了十年，早已成人的梓元，为何还会是幼时笔力、毫无见长？”

  “我想是因为，这十年玳山孤苦，她也无心练字吧。”遇事不决，先推脱到玳山囚禁之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韩烨的怀疑会淡几分。

  “她的字与昔年无异，为何脾性却完全不一样？甚至……”

  眼见着韩烨就要继续思考，而以他的聪慧，这般下去一定会发现端倪。洛铭西连忙出声打断，“殿下，臣要提醒您，无论您在怀疑什么，凡俗之情离皇家总是最远。你该时刻记得，到底该守护谁，该放下谁！”

  洛铭西说着说着，上半身往前，语气中有着危险与警告。韩烨听到这话的瞬间，没有多想，只当是洛铭西以为自己要放弃与梓元的承诺而有些愤怒。可头脑冷静之后，还是会不断地想着那些巧合。

  韩烨神色复杂，起身推开门。临走前，回头看了眼桌上的暖炉，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茫然。“如果十年改变的不只是脾性，而是那个人。如果我许诺错了人，又该如何？”

  听到这话，洛铭西知晓韩烨已经快要弄清楚真相了，而他，应该尽自己的努力去拖一拖。挡住了韩烨看向的视线，“就算你许错了人，已经做出的决定便是覆水难收。哪怕你后悔了，但你身为太子，就该履行自己的诺言。”

  洛铭西看着韩烨离去的背影，面露深沉。时不待我，必须让安宁尽快说出当年的真相。

  很快，包括任安乐和古云年在内的几人都得到了钟海进京的消息。当下，任安乐便令苑书抓紧搜索，一定要赶在古云年之前找到钟海。

  翌日。

  任安乐四处闲逛，路过了采薇轩。心中似有所感般，迈步进入。像往常般随意地翻动着书案上的各类书籍，竟意外地发现了自己寻找多年的剑谱。

  当下激动不已，想着找店家购买此书，可不幸得知次书已被人预定。千万不要是韩烨！

  不想什么偏来什么。下一秒，韩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话里提及帝梓元小时候的事。听到这话，任安乐明白，自己走进采薇轩有剧情的影响，而韩烨，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殿下十年惦念，能够寻得帝梓元，安乐也为殿下高兴。”任安乐说着，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韩烨轻笑一声，话里满是试探，“所以，你可是又要与我争抢这本书。这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让你横刀夺爱。”

 “殿下不必手下留情。我是臣子你是君，哪有臣子与君相争的道理。”说着，手捏着书的另一边，递给韩烨。

  韩烨感受到任安乐话里的疏离与客气，一时难以接受。又看到留有大片余地的书籍，更是五味杂陈。自嘲般的轻笑一声，将剑谱往前一推，“你若喜欢，我便将它送予你。权当是，你陪我下江南的赠礼。”

  任安乐对此有些意外，可若是直接收了……

  “臣陪殿下下江南，乃是我身为大理寺卿的职责所在。殿下不必内心有所亏欠，但既是殿下所赠之物，我不得不收。”从头到尾，任安乐脸上的笑容都完美的无懈可击。

  韩烨看到任安乐收下了那本剑谱，露出满意的笑。

  任安乐走在街上，翻看着手中的剑谱，余光瞥到一直跟在身后的韩烨，内心复杂。这该死的剧情啊，她到底为什么要进去啊？

  走近一旁的书摊，找了本以韩烨与帝承恩为主角的爱情故事，递给了韩烨。“望殿下跟帝承恩如书中所说：可以姻缘美满，白头偕老。”

  韩烨看着这样的任安乐，思绪复杂，半晌缓缓开口，“任安乐，你真的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安乐不是什么故人，也不是别人。我很早就跟殿下说过，我只是天上地下只得一个的任安乐。”

  “我知道。许是因为我的故人如今太过陌生，所以才会常常生出错觉。”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已经决定，以后在殿下面前不再做这个庸人。而且太子妃之位，我已经不在乎了。望殿下可以不要怀悼过去。”

  听到韩烨的话，任安乐知道他的怀疑已经打消了一半多。趁此机会，连忙拉开自己与韩烨的距离。也幸好剧情此刻并没有影响自己。

  说完这些话，任安乐便抱着幼时的遗憾毫不留情地离开了，不带有一丝的留恋。

  洛铭西也在今晚找安宁公主叙旧，打探着她的口风。

  “可我不明白的是，公主为何强烈反对她入宫？难道你是知道宫里有人要害她？”洛铭西状似无意的开口询问，眼睛却始终盯着安宁的表情，不放过一丝破绽。

  安宁听到这话，瞳孔微缩，“宫中没有人要害她，是皇祖母不喜欢她。我是怕她进宫会被为难。”

  “帝家谋反证据确凿，你身为韩氏的儿女，对她不怨恨，反倒深感怜悯？”洛铭西没有错过安宁的一丝慌乱，继续乘胜追击。

  “因为我相信靖安侯的为人，他不会谋反！”

  洛铭西继续说话激怒安宁，果不其然……

“靖安侯以死证清白，他为人光明磊落，又与陛下自幼交好，是断然不会擅自调兵的！除非……”

  听到这话，洛铭西神色一凛。本以为会套到一些重要消息，可安宁也反应过来，闭上了嘴。现下，也许应该刺激一下了。

  “公主可知道，当年帝家八万将士是如何被坑杀的吗？”洛铭西起身面向安宁。他本就不指望安宁能回答出来，不过是给她应该缓和的时间罢了。

  下一秒，“巨石滚滚、万箭齐发，那些将士还来不及呼喊，便成了模糊的血肉。青南山下漫漫黄沙，千里之内全部都被染成了红色！你能想象那画面有多么地惨烈……”洛铭西的声音渐渐高昂，意图得到安宁的回答。

  安宁的神色渐渐严肃，手指不自觉地抓住自己的衣裙。最后狠狠地拍桌，想要阻止了洛铭西继续开口的想法。

  “公主辗转难眠之时耳边可会想起那首安魂曲？眼前可会浮现那八万将士被残杀的画面？”洛铭西并不打算就此停止，似有八万将士立于身后，语气中满是对这不公的不屈服。

  安宁令前来关心的冷北离开，纠结片刻还是开口，“靖安侯之所以调兵，是因为收到了一封与陛下字迹相仿的密信。”

  “那封信是谁寄的？”见安宁缄口不言，洛铭西继续说，“公主，我相信你和我一样，都不希望梓元出事。可如今只有你能救她，还帝家一个清白。”

  洛铭西本以为自己这样一番话后，安宁会站出来将真相公之于众，可还是得到了拒绝。“刚才我说的话，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只要你愿意，帝家八万将士的冤魂将得到安息，梓元的下半生也会平安喜乐。告辞。”

  除夕宫宴，韩仲远盛情邀请帝承恩出席。

  任府。

  任安乐从苑书口中得知了钟海的下落，情况紧急，任安乐顾不得通知洛铭西，连忙赶到五柳街救钟海。

  任安乐赶到时，钟海正被几位黑衣人下死手。不知是谁扔了个火球，屋内瞬间燃了起来。见状，几人均神色一凝，在听到从外面传来的哨声后，连忙撤退，顺手堵住了大门。

  任安乐连忙扶起倒在地上的钟海，几步将门踹开。本想扶着钟海出去，但头上的房梁已岌岌可危，只来得及将钟海推出去。而自己先是被掉下来的房梁拦住了去路，又被倒下来的半扇门压住了腿，动弹不得。

  正在任安乐不知所措的时候，从民众口中得知任安乐救火消息的韩烨连忙赶来。远在翎湘楼的洛铭西也得知了消息，慌忙就要跑过去。

  洛铭西赶到时，任安乐已被韩烨救了出来，心下着急也忘记了君臣礼仪。示意让韩烨把任安乐交给他，“韩烨！任大人乃朝廷命官，你的太子妃也已选定。众目睽睽与她纠缠不清，你可曾为她想过？”

  话虽说的冠冕堂皇，可实际有多妒忌便没人清楚了。

  任安乐听到这话，也挣脱了剧情的控制——因为受伤又吸入了大量的烟雾，导致自己有些虚弱，无法拒绝韩烨的怀抱。

  “太子殿下，今日你已经为我奋不顾身，不枉费我送你三万水师。殿下也累了，把我交给洛大人吧。”

  温朔也在一旁适时地提醒韩烨宫宴时间已到。韩烨思索片刻，他们说的确实在理，只能将任安乐放下。

  洛铭西看见韩烨作势要放下任安乐，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袖，直接上前揽住了任安乐。饶是任安乐对此情况也是有些不知所措，愣愣地伸出胳膊环住洛铭西。

  半晌，反应过来的任安乐心中腹诽不已。莫非自己双脚着地会立马出事？这两人为什么要这样交接啊？一个温润儒雅的大靖太子，一个雷厉风行的刑部尚书，为什么会干出这种事啊。莫非是自己觉醒让他俩的大脑受伤了？不应该啊，“她”没有告诉自己会出现这种事啊。

  洛铭西接过韩烨怀中的任安乐，便带着她离开了。苑琴为任安乐处理了一下腿上的伤口，洛铭西坐在一旁不肯离开，反而让苑琴下去歇息。苑琴也是明白一点两人之间的关系的，应允后便离开了。

  “除了腿以外，还有别的地方手上吗？”

任安乐摇了摇头，轻声安慰，“其他的，韩烨都帮我挡着了。他自己也受了不少的伤，如今又要赶去宫宴，也不知道身体能不能受的住。”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的时候，为时已晚。这该死的剧情啊。

  “梓元，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动摇的。”

  “今日之事，是我没有预料到。”

  “今日之事不是你的错。古云年为了sha钟海，竟然一气之下烧了五柳街，这谁都没想到。但我说的是韩烨。”

  “今日，我没有预料到韩烨会冲进来、护住我，也没有预料到，我会对他再次……动心。我见过与人周旋时温润的他，也见过危难来临时沉稳的他，却从未见过在火海，那么愤怒、焦灼、不顾一切的他。以前……只有我。”

  “你和他根本不是君与臣。他是你仇人的儿子！”

  任安乐闭上眼睛，与剧情的力量做着抗争。虽说自己略胜一筹，可一旦自己开口说出不该说的话，还是会被阻止。“铭西哥哥，我先睡一会吧。可能是今天的事情太过于混乱，我有些不清醒，等睡一觉就好了。”

  听到任安乐的话，洛铭西有些置气地离开了。

  也许等到帝家平反，自己不会那么受制于人了。她知晓洛铭西的心意，可自己却不能作出回应，甚至还会在剧情的影响下一遍遍地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