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而另一边的韩烨也得知了洛铭西被关入刑部大牢的消息，心中担忧。

 “洛铭西当年用一个乞儿换下梓元，无论做得如何小心谨慎，只要帝家翻案，梓元当众自证身份，这件事情就再也无法隐藏。这是确确实实的欺君之罪啊！他为了保下梓元，竟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而吉利也说明了民间对此事的看法，对此，韩烨认为是有人在背后作乱。

  “不对啊，殿下。既然帝家冤案已然昭雪，那也证明了当年叛国之事是被他人陷害。那安乐姐就不是罪臣孤女，那玳山囚禁一事，也更算不得是欺君吧。”温朔试探性地开口询问。

  韩烨听到这话，有些震惊地看向温朔，引得温朔一阵不解。却见韩烨起身拍了一下他的肩，肯定道。“你说得对。想要救下洛铭西，就一定要在此事上做文章。既然帝家已经洗清冤屈，那他当年及现在所做之事，就只是在守护忠良。”

  找到了营救思路，当下便决定去刑部大牢看看洛铭西。

  洛铭西披散着头发，双手被锁链紧拷，行动不便。身上残留着严刑拷打留下的痕迹，在洁白的囚衣上染上片片殷红。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却不能带来一丝温暖。虚弱地倒在一边，任由寒风侵袭。

  心下不忍，开口质问一旁的狱卒，“你们竟然用酷刑？”

  狱卒无所谓地笑了，“是啊。他毕竟是欺君之罪啊。”

  听到声音，洛铭西微微抬眼，再看清来人之后，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嘴唇早已因为多日未饮水而有些干裂，这样一笑，更是裂了几道伤痕，细细的血珠渗了出来。

  韩烨看着眼前一幕，克制着令狱卒离开，眼中渐渐湿润。

  “殿下身份尊贵，何必来这等腌臜地方？”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疲惫。不过短短几个字，竟是引得他一阵咳嗽，不慎又牵扯到伤口，额间冒出冷汗。

  “想我从小锦衣玉食，就算帝家出事之时，我也能明哲保身。咳咳咳……谁能想到年纪轻轻，一把骨头却老了。”

  韩烨拿出带来的金疮药，在他的伤口上撒上。本以为小小一瓶便已足够，可未料到他会遭受酷刑。

  “你总是比我更能护她周全。”

  “你不也一样吗？在众人面前公开她的真实身份，省去了不少麻烦。还好，你和陛下不一样，不像他一样背信弃义、出尔反尔。”洛铭西始终用朋友间的玩闹来回答韩烨的话，希望这样能减轻他的不安。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如果我，如果我……”韩烨打断了他的话，承诺会将他救出。几句话之后，韩烨便离开了。

  看着韩烨离去时坚定的背影，洛铭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可他如今只是一介阶下囚，什么也做不了。

  韩烨走出刑部大牢，便看见前来探望洛铭西的帝梓元。犹豫着走上前说了几句话。“真相还未昭告于天下，你我之间就不必谈情义了吧。”说罢，直接走进了刑部大牢。

  在看到洛铭西现状之后，帝梓元原先冷淡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步伐也有了些许的慌乱。眼中是肉眼可见的心疼，但又迟疑着不敢近身。她终于想明白了”她“在梦中说的想做什么就赶紧做是什么意思了。

  看见帝梓元后，洛铭西强撑着坐起身，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什么眼神啊？我没事。”

  听到这话，帝梓元再也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带着颤音。“这哪叫没事啊？”双手握住洛铭西的一只手，上面是血肉模糊的伤痕，一股酸涩感涌上心头。眼眶渐渐蓄满了泪水，满脸心疼。

“我真没事。不过倒是你，本事倒不小。我这刑部大牢你随随便便就进来了。”洛铭西极力掩饰自己的虚弱，用再为平常不过的语气说着。

  可帝梓元现在根本就不想听洛铭西在说什么，只想让他好好休息。“我本事不小，你身子骨更是不怎么样。这刑部大牢是什么样的地方，你自己还不知道啊？”语气中有不满，有心疼，但都是对洛铭西的关切。

  “进这里不管是谁，都得脱层皮才能出去。你这细皮嫩肉的没折腾几下，半条命就没了。你当初还不如让我……”

  “梓元，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目前这形势还未稳定，你不能轻举妄动。而且像你现在这样没头没脑地闯进来，一旦被人抓住……”

  “我来看你，怎么就叫没头没脑了。”

  听到这话，洛铭西也有些慌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来看我我很开心。”

  “看你这样子，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帝梓元别扭地说着，但嘴角早已不自觉地扬了起来。洛铭西也忍不住轻笑一下。

  伸手轻轻地挽起洛铭西沾血的衣袖，看着上面狰狞的伤口，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手指有些颤抖，但还是信心地为他涂上伤药。

  “我这生来就是帝家的人，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做什么都无怨无悔，不用太在意我。你看这刑部，大部分刑具都是我设计的，我自然知道怎么少吃点苦。”

  说着，还拿出了韩烨探望他时留下的伤药，“你不要不信。看，我来之前还带了上好的伤药。”说完，又朝帝梓元露出了笑容。

  任安乐听完，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小心地握住他的手，“铭西哥哥，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如今朝野上下，所有人都盯着韩仲远。他现在也想除掉你身边所有的人，此时我站出来他自然不会放过我。你不必在意我，你自己站稳脚跟才是最重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打算一直在这儿了？你要死在这儿啊，你疯了是不是！这十年来，你我之间一直彼此照应，其他事情对我来说不重要，但我不能放弃你。”

  听到这话，洛铭西也露出了知足的笑。

  帝梓元本想离开，却不小心感受到了自己衣衫里的异样，这才想起自己此次前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没干。只因为洛铭西的情况太过于令人意外，一时着了急。

  洛铭西本以为帝梓元回转身离开，原本强撑着的身体已经隐隐开始有些泄气。却不曾想，下一刻，帝梓元转过身，开口问道。

  “洛铭西，我且问你，你可愿……娶我为妻？”脸上还残留着没有擦干净的泪痕，双眼通红，但笑意十足。如果忽略掉现在两人的处境，她必然也称得上是恣意洒脱。

  洛铭西有些意外，下意识地便要开口拒绝，毕竟自己如今的境地，实在是不好耽误了她。

  可帝梓元就好像能猜到洛铭西接下来要说什么话似的，率先开口问道。“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你可愿意娶我为妻？你可别告诉我你所说的陪伴都是作假。”

  “你先前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护我安全。你总能在我茫然的时候为我提供思路，考虑事情也比我更全面。哪怕我惹你生气了，你也会念着我。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想过与我拥有以后。”

  面对帝梓元的追问，洛铭西只能承认。他无法否认自己对帝梓元的感情，更不可能否认自己没有幻想过这一刻。事实上，他想过这一刻不止一次，只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发生在刑部大牢，而自己作为囚犯。

  帝梓元拿出先前放在怀中的红色绸缎，先是将洛铭西脸上的血迹擦掉，又为他打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殷红的血迹令绸缎更加鲜艳，衬得洛铭西的脸色愈发苍白。帝梓元好一阵心疼，又轻声询问洛铭西的情况。

  洛铭西此刻只感觉整个人好似活在梦中，不见半分真切。呆愣地回了一句没事，他甚至感觉自己的伤势都有所缓和。

  帝梓元将绸缎虚虚地戴在头上，“铭西，你我本就身负婚约，如若当初没有韩子安的圣旨，没有帝家灭门惨案，我们应当会生活圆满的吧。不过，现在也为时不晚。”

  她走到洛铭西身前，蹲在他的身旁，“婚姻本该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如今帝家只剩我一人，洛家也是你在做主。可父亲在年幼时曾交予你一枚玉佩。这也算是全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至于三书六礼，你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可以暂且先抵押。但日后你出狱是一定要补回来的。”

  洛铭西一直没说话，只是听着帝梓元自顾自地将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心中被强烈的幸福感笼罩。

  帝梓元接着又拿出自己写下的誓词，示意两人一同念道，“以血为证，以誓为言。携九天星河，黄泉彼岸。成鸾凤之美，定青梅之情。与君/卿相伴，共度余生。”

  窗外的阳光倾洒在两人的脸上。与先前不同，洛铭西只感觉自己浑身自在、轻松。十年来，他少见地拥有了自我，凭借自己的心意而活。正如他所说，他此生绝不会背叛帝梓元。

       帝梓元离开前，又为洛铭西多准备了一些伤药，并找了一个忠厚老实的狱卒，给了他一点钱，让他能好好照看洛铭西，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自己。那狱卒本就崇拜靖安侯，得知帝梓元的身份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如此，帝梓元才放心离开。

     强撑着上了马车，帝梓元这才不掩饰自己的虚弱，冷汗直流。虽说剧情对自己的影响减小了，可自己刚刚那样，显然是触犯到了它的底线。疼痛感不要命的袭来，若非自己早已习惯，定然会露了破绽，反倒要让洛铭西来照顾她了。想到这，不禁笑了出来。

苑琴看着嘴唇有些发白反而笑出声的帝梓元，有些担忧。正想开口询问，不成想帝梓元已被疼得晕了过去。连忙命苑书驾车回府。

      与此同时，大街小巷都在传洛铭西被捕入狱之事。人们纷纷表示了对帝家的愧疚与崇拜，连带着对洛铭西也有了好感。众多百姓自发地聚集在重阳门前，嚷嚷着，“洛大人守护忠良，合当无罪。”

    “他当了十几年皇帝，哪有这么容易动摇？”帝梓元醒来之后便已感觉无恙，可耐不住苑琴的关心，切着她拿过来为自己补充营养的橙子。随机又想了想，“不行，我不能再等。今日之内，帝家之事必须得有个了结。”洛铭西也不能继续待在牢内。

      韩烨跪在韩仲远面前，没有听令地起身，坚定地说着。“修身做人，大治天下。帝皇之信不可失。臣身为大靖储君，唯有直言正论；但不孝之罪，还请陛下责罚。”

    “你是为了那洛铭西向朕求情吧？”

     “是。洛铭西被关在牢中，身受重刑，命悬一线。依臣之见，是时候放了。陛下将他押在牢中，至今并未处死，便是有意要放。况且，陛下心中自然明了，洛铭西当年所作之事，如今看来并非欺君，而是在守护忠良。他此番作为，更是替我们韩家保全了颜面，不至于太过愧对靖安侯。”韩烨话里话外，全是希望韩仲远能将洛铭西放出。

       得到了皇帝的默许后，韩烨又将重阳门前的士子之事说了出来。韩仲远的怒气被韩烨三两句话安抚好，但依然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也这般质问着韩烨。

       正在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肯松口时，管事太监从门外走进说是帝梓元求见。

    “陛下，臣有事请奏，如今太后、忠义侯均以死谢罪，帝家的案子也是该有个了结了。但是帝家儿郎、八万英魂，如今还在西北青南山下游荡，还望陛下可以亲自前往，将八万英魂迎回京城。，向天下正名。”

       帝梓元的这番话，引起韩烨的侧目。他有些担忧地看向帝梓元，在韩仲远开口前率先否认。“帝大人请陛下亲自前往西北边境，接忠魂回京，臣深觉不妥。天子乃万金之躯，切不可随意劳动。”

       帝梓元看向韩烨的眼中有震惊，但很快便被掩饰掉。正疑惑韩烨为何会说出这般话时，下一秒就听到他的请命。“臣愿免冠徒跣，接忠魂回京。”

  听罢他的话，韩仲远总算答应了将洛铭西放出，并同意他前去西北。末了，他问韩烨，“直到如今，你还想娶帝梓元吗？”

帝梓元听到这话，神色有些不明，毕竟自己刚才才在牢中……

“臣此生惟愿尽心辅佐陛下，以求大靖太平昌盛。”

  听到这话，韩仲远终于算是放心地将赵福唤了进来。“传朕旨意：帝家之事，朕自觉见罪于黎民百姓，待帝家军英魂回京之时，太子将免冠徒跣。朕，颁罪己诏，向天下人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