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夷，左边那罐，颜色深些的。”唐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种用的是陈年桂花蜜，香气更沉，或许能压一压枇杷露的苦味。”

李相夷立刻依言看向左边那罐。

果然，那罐里的桂花糖颜色更深邃，桂花也似乎更多更密。

他伸出手，指向那罐：“要这个。”

老板娘包糖的功夫，符鸿已经按捺不住好奇，踮着脚看完了几乎所有糖罐，最后指着角落里一罐黑乎乎、看起来其貌不扬的糖块问：

“老板娘，那个是什么？看起来不好吃。”

老板娘抬头看了一眼，笑道：“小公子好眼力，那是龟苓膏糖，清热去火的，味道确实苦，小娃娃们都不爱吃的。”

“哦……”符鸿立刻失去了兴趣。

李相夷却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唐周。

唐周的虚影飘在那罐龟苓膏糖旁边，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极淡的怅然：

“以前……受伤喝药时，最怕这个。后来发现，若吃完这个再吃一颗极甜的桂花糖，苦味就散得快些。”

李相夷的心口莫名地紧了一下。

他看着那黑乎乎的糖块，又看看自己即将到手的那包金黄香甜的桂花糖，忽然对老板娘道：“那个……也要一点。”

“啊？”符鸿和老板娘同时愣住了。

“李兄弟，那很苦的！”符鸿急忙拉住他的袖子。

“嗯，”李相夷点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坚持看着老板娘，“只要一点点。”

老板娘虽觉奇怪，但还是笑着应了，用小镊子夹了两小块龟苓膏糖，单独用一小片油纸包了，和那包桂花糖一起递给李相夷。

李相夷付了钱，接过两个小包。他将那包小小的、透着苦味的糖小心地收进怀里，贴衣放好，仿佛那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然后他才打开那包桂花糖，浓郁的甜香立刻涌了出来。

符鸿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块塞进嘴里，眼睛幸福地眯了起来：“唔！好甜！好吃！”

李相夷也拿起一块，却没有立刻吃。

他先是低头嗅了嗅，桂花甜蜜的香气和枇杷露微苦的药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而熟悉的味道——那是属于唐唐记忆里的味道。

他小心地咬了一小口，糖块在舌尖慢慢融化，甜味率先占领了味蕾，随后那丝清苦才缓缓泛上来，并不令人讨厌，反而让那甜显得不那么腻人。

他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唐周，用眼神无声地问：是这个味道吗？

唐周的虚影在满室甜香氤氲的热气里显得有些朦胧，他看着眼前捧着糖等待反馈的少年，脸上缓缓浮现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回应，李相夷这才心满意足地弯起眼睛，小口小口地吃起糖来。

那甜意仿佛不止停留在舌尖，更一路蔓延到了心里，暖融融的。

符鸿一边嚼着糖，一边含糊不清地继续他之前的话题：“李兄弟，你说……唔……把鲛珠放枕下，真的能梦到龙宫吗？你见过龙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