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琊（92）

黑夜如同一幅深深的画卷，漆黑的天空洒满了无数闪烁的星星，那一闪一闪的模样好似人心的起伏不定。

昭仁宫，寝殿内。越氏躺在床榻上，昏黄的烛火照映间，她的双眸闪烁不停。这一天她的心绪都是纷乱不已，原本以为会睡不着，不成想一刻钟不到便陷入梦中。

金陵城西市最大的刑场，言皇后身着白色囚服，披散着头被绑在高台的木桩之上，形容狼狈至极。

刑部尚书:蔡荃言氏女，不敬陛下、太后，且多次戕害。现，陛下明旨，言氏女处以极刑。

刑部尚书蔡荃冷肃着脸站在一旁，高声宣告。

刑部尚书:蔡荃行刑！

越氏浑身颤抖的看着凄厉惨叫的言皇后被刑官一片片的割肉，鲜血淋淋映红了她的双眼。扑鼻而来的浓重血腥味让她再忍不住，俯身狂吐。

画面一转，武英殿外的广场上，献王萧景宣被人按压在地，两队禁卫军面无表情的立在两侧。萧景琰穿戴着龙袍和冕冠站于高阶处，声音寒凉的开口道。

梁帝：萧景琰皇兄如此大逆不道，朕今日若不处罚你，何以明正法纪。来人，萧景宣御前失仪，口出不敬之言，杖责一百以儆效尤。

禁军首领蒙挚高声应诺，随后一挥手，便有两名禁军拿着刑棍站到萧景宣左右，毫不迟疑的抬起棍子一下下的用力打在他的腰臀处。

越氏才刚刚目睹了言皇后的惨状，如今又见到儿子被打的血肉模糊，再顾不得别的，大叫着住手跑过去扑倒萧景宣身上。

贤妃：越氏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你们会打死他的，快住手啊！

可惜，行刑的禁卫军根本看不到她，亦听不见她的声音，刑棍穿透她的身体，依旧重重的落在萧景宣身上。

越氏惶恐不已，不停的呵斥阻止，却根本无用，听着儿子的哭喊声音越来越弱，直至彻底消失。她崩溃了，站起来指着冷眼旁观的萧景琰。

贤妃：越氏萧景琰！你不得好死！

画面再转，越氏发现她来到了万分熟悉的逸仙殿中。往年每到了夏日，梁帝都会来清凉的逸仙殿居住，她受宠的那二十多年，多次来过这里伴驾。

越氏茫然四顾，随后仿若有指引一般向着寝殿而去，到了门口时听到了隐隐的说话声。

梁帝:萧选高湛啊，朕怕是不行了。

越氏惊疑不定的停下脚步，这是陛下的声音，怎的如此虚弱嘶哑？

内侍总管：高湛陛下……

高湛的声音悲痛不已，哽咽难言。

梁帝:萧选高湛，朕有一密旨交给你。

梁帝的语气越发虚弱，粗重的喘息了两下才继续道。

梁帝:萧选待朕歿世，景琰登基，若献王和越贤妃对新帝和太后不敬不尊，生事扰乱朝堂，你便将旨意交给景琰。

高湛应诺，又坚定的保证。

内侍总管：高湛陛下放心，奴婢定誓死守护陛下的圣旨。

梁帝:萧选朕相信你。

梁帝似是已到了弥留之际，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梁帝:萧选景琰和静贵妃都是好的，朕不能让他们难做啊。

越氏双眼赤红的死死盯着殿内，咬牙切齿的低语。

贤妃：越氏好啊，你真是好啊！萧选！

画面一次次转换，越氏从一开始的心绪激昂，悲愤暴怒，到后来的逐渐平静，只是心中的仇恨垒如高山。

东方的曙光渐渐洒满天空，点亮了寂静的夜晚。晨曦的微光拂过大地，轻柔的唤醒了万物。

躺在榻上的越氏睫毛轻抖了几下，终于从梦境中惊醒，瞬间从虚幻回到现实。满头大汗的捂着胸口坐起，急促的喘息了几声。

那是梦吗？可为何那般的真实？言皇后的惨状，宣儿的血肉模糊，陛下的无情，静贵妃母子的逼迫全都历历在目，真的只是梦吗？

苏府，堂屋。金色的阳光照进屋内，使铜缸中缓缓融化的冰块越加晶莹剔透。梅长苏和赵菱歌相对着席地而坐，下棋对弈。

赵菱歌兄长觉得，越氏几日会有所行动？

梅长苏拿着一枚黑子在手中把玩，等待她举棋不定的落子。

梅长苏你那个药，效果如何？

赵菱歌权衡了会儿，缓缓将棋子放下。

赵菱歌犹如梦中，亦真亦假，再加上些心慌心悸的症状，难辨虚幻。

梅长苏大致有了数，淡淡回说。

梅长苏越氏算不得什么心智坚定的人，估摸着两三日吧。

赵菱歌弯唇微笑，对渐落颓势的棋盘都不在意了。

赵菱歌兄长每每都能料事准确，想必这次亦不会偏移。如此也好，早解决早安心。

梅长苏抬眸看了她一眼，复又垂眼看着棋盘，语气不变的道。

梅长苏仓促无序。计划已然完善，又有武烈时刻盯着，静待就好，会如愿的。

自从准确的知道了赵菱歌的病症，梅长苏便心中有了应对，只要能够满足她的就尽量满足，减少冲突和刺激。

赵菱歌不知道梁帝会不会带罪献王。

梅长苏两子放下，合成了围剿之势，但又留了个不起眼的活口，就看她能不能发现了。

梅长苏献王远在封地，主谋又是前车之鉴的夏江，陛下不会联罪献王，倒是会冷落他。

赵菱歌捏着颗白子看着棋局，蹉跎不决。

赵菱歌如此看，献王虽然失了太子之位，却远离了权利中心，性命无忧了。

梅长苏看着她那模样就知道肯定没发现他留下的生门，无奈的摇了摇头。

梅长苏献王本就不甚聪慧，当太子时多赖谢玉，如今远离是非，逍遥度日，也算因祸得福了。

赵菱歌秀眉轻蹙，盯着棋盘看了会儿，将手中的棋子扔回了棋罐里。

赵菱歌几路皆见穷途‌，败局已在眼前，不下了。

梅长苏才端起茶盏呷了口，就见她放弃了。

梅长苏你啊，我明明给你留了翻盘的活口，怎么这般的没有耐心？

赵菱歌毫无注重形象的翻了个白眼给他，没好气的呛回去。

赵菱歌梅宗主，你怕是忘了从前。

之前他也这么说过，什么给你留了活路啊，哪哪是生门啊，等她傻傻的信了以后，才惊觉都是陷阱。

梅长苏一噎，轻咳了声，语气弱了两份。

梅长苏我那不是在教你嘛，兵不厌诈懂不懂。

赵菱歌无甚表情的呵呵一声，假笑着道。

赵菱歌兵不厌诈我没学到，兄长的奸诈我倒是领教了。

琅琊阁少阁主：蔺晨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