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畅是个很安静的小孩。
余砚是个很沉默的小孩。
闵畅和余砚都是很不爱说话的小孩。
这两个不爱说话的小孩从初中开始被分到一个班,有缘分地做了同桌。
初一开学的第一天,班主任就安排他俩坐在靠窗的第一排,说两个小孩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坐一起不会给老师惹是生非。
于是两个小孩便一直做同桌,一做就做了三年。
三年之后,闵畅考到了市里的高中,余砚家里花钱让他出了国。
余砚出国这个消息,第一个得知的是闵畅。
那次是毕业典礼,他们被安排了节目,和几个同届的女生在舞台上合唱《纪念》。
每个人都很动情,台下也哭了一大片。
演出结束后,他们在后台换下演出服。闵畅忙着擦眼泪,余砚就在这时靠近他,和他肩挨着肩。
“我明天就走了。”他轻轻地说。
闵畅没反应过来,泪眼迷蒙间抬头看他,有些愣愣的。
“去日本。我爸送我去日本读高中。”余砚垂下眼皮看他,看他哭得一塌糊涂的脸。
闵畅愣住了,瞪圆了红肿的眼睛:“你……去日本?”
余砚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个包装得很精致的盒子,轻咳道:“给你,毕业礼物。”
他初中没什么朋友,沉默、内向、不爱说话,唯一和他稍微有些交流的就是这个同样不爱说话的小同桌。
虽然要走了,但是毕业礼物还是要给的。
闵畅愣愣地拿过去,手指轻轻摩挲着包装的边沿,突然问:“你还回来不?”
余砚摇摇头,是不回来了的意思。
就见面前刚刚还好好说话的人,眼泪忽然大股大股流出来,哭得比刚才更凶了。
余砚愕然,赶忙拍拍他的背想让他平复一点,可闵畅不想让他看见,拿手挡着眼睛转身开门出去了。
余砚伸出手去想抓住他,却只碰到一片衣角。
后来余砚出了国,在日本上完了高中。因为国籍不同、文化不同的缘故,他和日本同学并不总能打成一片。
每每孤独且不被理解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初中的小同桌。
虽然那时候两人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但他从没感觉过孤独,反而十分快乐,他也因此每天都期盼着上学,期盼着见到他的小同桌。
可现在那一切都变为了久远的回忆。
余砚已经长大了,心智逐渐成熟。
他清楚地明白,有些人这辈子遇见一次已经是缘分,更何况陪伴着度过漫长的三年。
他该知足了。
有时午夜梦回,他眼前总能浮现小同桌哭得红红的眼圈,他心疼得不得了,出言安慰,奈何他说得越多,小同桌泪流得越多,好像永远止不住了似的。
他只好闭上嘴,沉默地看着他哭泣。
像个沉默的小哑巴。
他多么想念他唯一的朋友,然而,他心里很清楚,他再也遇不到他,他也该忘了那个安静的小同桌了。
他该忘了那个安静的小同桌,忘了哭个没完的小同桌,忘了那个呆呆的小同桌,忘了那个于他而言特别的闵畅,去投身于新的社交圈,交新的朋友了。
余砚以手覆眼,轻轻地笑了一下。
他现在……怎么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