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醒来时,只觉浑身痛得似肋骨同时断裂,像是千万根钉子同时扎进她的骨肉一样。
稍微动一下就要消耗全身的力气。
她不是死了吗?做了鬼到了地狱里都要受这痛的折磨吗?
她睁开眼,才恍恍惚惚看见头顶是一片稻黄色。
她艰难地从草席上爬起来,一手支撑着身体,一手捂住头,揉揉眼,但还是看不清,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周遭事物的轮廓。
这是……茅草屋?
她好像没有死。
头顶突然涌来密密麻麻的痛,想起来了,在昨晚的暴雨里,自己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才到这茅草屋的。
“小孩,别乱动,否则刚给你缝上的伤口又要裂开了。”她寻声看去,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不过她看不清说话人的样貌,只觉得这人声音好听如冬日初雪空灵。
看来,就是这个姐姐救了自己。
没来由地,在还未看清那女子的容颜时,便对她产生了好感。
“傻不愣登的,对了,你伤势严重,近些天不宜食用辛辣或者油腻的东西,大鱼大肉最好也不要碰,喏,先吃这个吧。”
那姐姐递给她一个红彤彤的果子,她小心接过,低声说:“谢谢,姐姐放心,你说得那些,我一年到头也吃不了一次。”
话音刚落,那大姐姐收拾东西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才说:“也对。”
“我是句清,你叫什么名字?”句清忽地走到她身前,询问。
二人距离不过一步之遥,她依旧看不清她的面庞。
“我没有固定的名字……”她怯生生答道。
“没有固定的名字?”句清重复了一句:“那平时别人都是怎么称呼你的?”
“阿狗。在花楼里管事的嫲嫲管我叫柳翠。”她小声地说,脸颊微微有些泛红:“爹娘说贱名好养活,管事的嫲嫲听到客人念了句什么‘两个白梨鸣翠柳,一行青鹭上西天’,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句清没说话了,大概被她无语到了。
“是‘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句清纠正说。
“嗯……我听管事嫲嫲这么念,我也跟着这么念。”她更不好意思了。
“这两个名字我都不喜欢。”她直言道:“我爹娘已经不在了,姐姐又是文化人,可否重新为我取个名字?”
“你姓什么?”
“我没有姓。”
不知句清是否真的被为难住了,沉默良久,都没有开口。
就在她以为句清不会同意的时候,句清突然说道:“观南,如何?”
“好。”她几乎是没有犹豫地答应了。
反正比阿狗、柳翠好听就是了。
一连好几天,她们同住在这狭隘而破落的茅草屋内,相互取暖。
经这几天相处,她只觉句清哪哪都好。每次外出时都会给自己带好多东西,就是有一点有些奇怪:句清待在屋里的时间很少,即使是半夜该休息的时候,她大概率也不会回来。
或许句清有自己的家室?她不过是她在路边捡的野孩子?
渐渐地,暴雨停了,万物经过濯洗,好像连空气都变得顺畅了不少,于是,寒气便更加肆意妄为地流动,钻过草屋的缝隙,偷溜进室内。
草屋内生起了明火。
那日。
句清一边往柴火堆里加柴,一边对她说话:“你面前放着一个瓷瓶,记得每天两次按时换药,方法我已经教过你了。”
她隐隐觉得不对劲:“你……是不是要走了。”
“嗯。”
“那我应该去哪找你?”
“外面危险,小孩子不要瞎转,你把自己伤养好了,或许我就来了。”
句清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那以后的几个月里,观南再没有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