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在八仙楼上的两人谈话期间，冷梦秋主仆二人早已来到厅堂，莫烛兄弟二人早就端坐在厅堂之上。莫烛一袭金黄的劲装，几条飞舞龙用金线绣在他的服装，金制的冠冕束着他乌黑的长发，俊俏的面容却因那双泛着灰色光芒的眼睛而显得冷漠，虽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帝王，但他征服楼兰、金陵两国的事迹让他的身上透着不亚于秦皇汉武的王者气概。他身边着身穿，绛红色长衫的莫渊，相较于莫烛身经百战的功绩，莫渊仅算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谁能把一个软弱王爷和一个不可一世的叛军首领联系在一起？虽是满身的书卷气，那双藏着深蓝色寒光的眼睛仍让人胆战心惊。冷梦秋恭恭敬敬地向坐着的莫烛行跪拜礼。几番客套后，江秋一脸谄媚地对莫烛说：“皇上，我这女儿今日不知为何迟来，还请陛下莫要怪罪。”明面上她是在为冷梦秋开脱，实际却在告冷梦的黑状。莫烛、莫渊两人很是无奈，江秋月一脸不满，冷梦秋温和地笑着：“江主母，我的妹妹，您那位最尊贵的二小姐怎么也没来，记得她一大早就把全府的仆人都叫走了呢！”冷梦秋温和的笑容在江秋的眼里变得阴险起来。

主客二者交谈许久后，一股浓烈的脂粉气从门口传来，映入眼帘的便是浓妆艳抹、一身凌缨绸缎的冷惜月，娇小的脸上不知涂了多少胭脂水粉，不大的头上别了不知多少华贵的头饰。莫烛不觉皱了皱眉，接着一声娇滴滴的“陛下”让她身后的莫渊都一阵恶心。莫烛抬头望了望一旁素雅衣裙的冷梦秋有些心疼：这冷家大小姐在将军府也太惨了吧？好歹当年的萧璃也是冷夜身边说一不二的女子，她的女儿还被江秋欺负。这冷夜大概不是那金陵王吧，金陵王的眼里从来容不下欺软怕硬之人；倘若他是，那江秋岂敢在此耀武扬威？莫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这冷梦秋在青衣巷时不是很胆大吗？这江秋怎么敢如此放肆？难不成这冷大小姐真的在演一个懦弱无能的小姐？

或许是冷惜月认为莫烛并未注意自己，便提着娇滴滴的嗓音说：“陛下，如我和姐姐先各自来一段才艺，方便您抉择吧。”碍于冷夜的面子，莫烛强忍着恶心点头同意。冷惜月率先登场，此时的她换上一身艳紫色的衣裙在厅堂中翩翩起舞，紧身的衣裙显得她的身材更加曼妙，旁边则是京城最有名的乐队为她伴奏。可一切的努力都毁于她难以入目的舞姿，她只顾展现自己的身材好几次都忘记了动作，一旁的乐队只得随着她的舞姿不断调整节奏，原本一流的乐队奏出的曲子却引得众人皱起眉头。

一柱香之后，冷惜月便结束了她的舞蹈，众人都长长舒了口气，庆幸这磨人的节目终于结束了。除了莫家兄弟和江秋月之外的所有人都为冷梦秋有些忧虑，有的甚至在幸灾乐祸；毕竟纵使冷惜月的才艺再差，相比那个不懂琴棋书画的废小姐好上百倍。一旁信心满满的三人或多或少地见识过冷梦秋的能力，他们心中冷梦秋是一个完美无瑕的敌人、一个放荡不羁的手下、一个温柔体贴的友人，区区一个选妃的才艺自然难不倒她，只要她随意舞起几个剑花就能轻松打败冷惜月。

冷梦秋走到厅堂正中央躬身一揖，毕恭毕敬道：“不知小女可否借陛下的宝剑一用？”莫烛顿了顿，刚要开口，冷川却在一旁骂道：“胡闹！皇上的宝剑岂能赐给一个女子？”冷梦秋俊俏的眉毛微微一皱，心想：这冷川怎么变得这么多事儿呢？他是非得比我把之前为了杀“Z”苦练了半年的古筝搬出来对吗？“冷小姐是要以剑术取胜吗？”莫烛调侃道。说着，他把剑递给冷梦秋，示意她过来。这一幕却激起冷梦秋对那位宿敌“Z”的记忆，曾经他也这样对她说过，只不过“剑法”换成了“枪法”。想起过往的种种，她的思绪恍然间变得迟钝，情不自禁地说：“不必了。”她的表情变得越发冷淡，加上那一袭白裙显得她像极了一个美丽却又不近人情的死神。她缓缓走到乐队的位置上，随手捡了一张素雅的古筝。她坐在凳子上深吸一口气后，纤细的手指扣动了琴弦，清脆的琴声响遍厅堂的每个角落。一副绝美的画卷在人们眼前展开，秋日的暖阳射在山上，一个花季少女和一个青春少年在金黄的梧桐下奔跑嬉戏，在山泉边上坐着聊天，一切都那么和谐美好。转眼间，琴声陡然加快，周围的场景变了，还是那个少女和那个少年，还是那个秋日，少年背起行囊，依依不舍地离开少女，毅然奔赴远方的战场。曲调忽而变得悲凉起来，众人仿佛看见多年后，还是那个秋日，少年功德圆满归来，可一切都变了，少女被迫家为人妻，不堪凌辱跳入当年他们二人玩耍的河身亡，少年悲痛欲绝，面对躲不过的与敌国公主的婚姻，也跳进了那条河自杀。一曲结束，众人方从那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中惊醒。

冷惜月自知自己比不上冷梦秋便不再言语，江秋与冷夜二人难免有些震惊，莫渊和江秋月本以为冷梦秋只是个勇敢机智的女子，没想到她还有这般技艺。莫烛看着她有些出神，他听着这熟悉的琴声想起自己母亲临死前奏响的曲子也是这首，记得她说过，这首曲子是金陵的民歌；自己却不以为然，独自出游，归来之际，母亲已成一具冰冷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