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馆内，袅袅的烟雾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再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中医师的手在绿萍的右小腿上推拿施按，指节用力地压过皮肤下的筋络，带来一阵微微的钝痛。
她的右手微微攥紧，指甲在掌心上印下浅浅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的艾草味道越发浓烈，带着轻微的甘苦。细长的银针一丝不苟地刺入穴位处，针尖没入皮肤时带起一阵酥麻感。
"最近还疼吗？" 中医师问。
"好多了。" 绿萍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眼脚踝处细密的针痕，“不过这阵子天气变化，偶尔还会有酸痛感。”
"这种情况需要调养时间长一些。" 中医师将银针重新消毒，"受凉受潮对恢复不利，尽量避免阴雨天在外面待太久。"
绿萍点点头，另一只手的手指搭在治疗床边缘，指尖冰凉。
她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母亲舜娟，她的神色间显得有些疲惫，双手搭在膝头，手里的提包微微松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皮包表面，似乎心不在焉。
"妈，昨天你接到雅芙阿姨的电话？ "
“嗯，云舟借了他一部分钱。" 舜娟的语气平静中夹着一丝讽刺，"可惜这次漏洞太大了，你爸还在东奔西跑借钱。"
“现在呢？”绿萍挑眉。
"他托人找关系，试图平了这事，可惜没人搭理他。" 舜娟心下掠过一丝冷笑。
以前汪展鹏端着儒雅姿态，清谈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倒像是一副清高的成功商人模样，如今却狼狈模样无端让她生出一股荒诞的意味。
"我听说紫菱从国外回来了？"
舜娟垂下眼帘，神情淡漠，手指轻轻拉扯着手袋的带子，似乎对这些话题没了兴致:“不知道，除了上次劝我离婚的电话，后来也没联系过。”
人心真的很奇怪。
从前把紫菱当亲生女，她是各种担心，不管紫菱的性格，学历，一技之长，还是未来的婚姻家庭，她无一不担心，谁知一朝知道她不是自己的血脉，有种彻底摆脱了的轻松感。
曾经的母女亲情，仿佛一夕之间这些全不见了，如今回想起来倒只成了一叶遮目，让她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她肯定跑不了，就算汪展鹏不好意思联系她，沈随心也不会放过紫菱身边的费云帆的。“舜娟的声音低了一些，嘴角微微撇下。
作为一起生活多年的夫妻，舜娟早就知道汪展鹏这个人平时做人太清高，常常自誉为‘儒商’，在面对那些商界同仁的时候虽说没有表现出鄙视看不起的意味，但是行为举止间还是带着不少的清高疏离。
这个世界，谁也不傻子，一天两天看不清楚一个人，天长日久还能琢磨不出几分那个人脾气性格？
更何况，汪展鹏也不是什么商业大腕金融巨鳄，大家这么容忍他有利益可图，或者经商讲究和气生财，遇到这种夫妻离婚事情，一般人很少人参与，要么没能力插手，比如楚家，要么有能力还需要顾及彼此交情，比如费家。
绿萍没再多言，只是盯着天花板，空气中那些轻微的嗡鸣声和针灸的刺痛混合在一起，模糊了她对这个谈话的兴趣。
片刻后，舜娟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了来电的名字“紫菱”。
"曹操到了。" 舜娟说这话的语气冷淡中难得带着一点调侃，显然她早已在心里做好了面对这场对话的准备。
她拿起手机，轻轻按下了接听键。
”喂，紫菱，什么事？“开门见山就问，反正紫菱找她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妈您到底在干什么？ 您明明答应了爸爸，要离婚和平解决的，突然又要申请税务稽查和财产保全？“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尖锐起来，几乎能从话筒的缝隙里感受到她的焦急。绿萍微微皱眉，显然紫菱的声音已经让她不耐烦得嘴角都紧绷。
舜娟握着手机，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稍稍将手机离耳朵远了一点，避免那刺耳的声音直冲耳膜。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搭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节奏缓慢而坚决。
绿萍躺在那张治疗床上，唇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眼底划过一抹讥讽。
她太熟悉了，熟悉这种充满戏剧性的对话，也熟悉舜娟和汪展鹏那无尽的斗智斗勇，因为紫菱越演越深。
而紫菱，这个她曾以为恋爱闹的妹妹，如今也不过是这场争斗的棋子。
"你不是已经劝过我和他离婚了吗？"舜娟的声音依旧平稳，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般风轻云淡，"那我这么做又有什么问题？"
话筒另一端立刻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这哪里是一回事！如果爸爸不补交税金是要坐牢的，偏偏你还财产冻结，您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绝情，就算爸爸有错，他终究是我们的亲人啊。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舜娟微眯着眸，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补交税金是公司合法经营的事，偷税漏税也不是我叫他做的，我没有现在去添一把火就已经是大度了。更何况，一切的真相……总有一天会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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