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后的那个秋天,她来到了这个曾经出生的地方,来到了曾经他们的秘密基地。起风了,朝思暮想的声音在耳边呢喃起,她欣喜的睁开眼,却只看见幽长的小巷里唯一的光芒从山边缓缓坠落。这时,风停了……
林屿舟与钟木时认识是在一个盛夏,在一条不知道是什么名的巷子里认识,“如今走过这世间,万般留连,翻过岁月不同侧脸,措不及防传入你的笑颜”巷子里有断断续续的钢琴声和男孩淡淡的声音,钟木时站在巷口不知不觉走了进来,好家伙!还真是措不及防传入你的笑颜。一位清瘦英俊的男生坐在破旧的钢琴前弹奏,就是有点瘦的可怜,只剩皮包骨。
突然间,琴声停了。“怎么停了,继续弹啊!”钟木时想必是有社牛在身上,林屿舟也是愣了一瞬,竟奇迹般听了钟木时的话,继续弹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林屿舟可能是发觉自己弹的太难听,有些丢人了才松了手,望向钟木时:“你还不走吗?”林屿舟漆黑的眼睛看向钟木时。“不走,听你弹琴啊。”钟木时直视着林屿舟笑眯眯的,像是彼此很熟的人。自此,他们渐渐开始熟络,这里变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林屿舟和钟木时挺悲惨,父母一个赌鬼,一个重男轻女,也许是太可怜了,老天爷都看不过,让他俩联络在一起。
再一个夏天的晚上,他们靠在一棵较大的树。
“你喜欢雪嘛?”钟木时问林屿舟
“还好吧。”林屿舟说着黑漆漆的眼眸看不出他的心情。
“那我们以后去北京吧!北京那有雪好大的雪,我从来没见过。”
钟木时自顾自的说:
“喂!你听到了吗?你快回我呀!”
沉默了好久林屿舟才悠悠的说:
“我看你一个人自言自语也挺好啊!”
“哼!大冰块!”
钟木时发泄道。
“小唠嗑。”
林屿舟嘴角竟然弯了上去,
“哼!等我当了画家出名了,到时候我要画你好多丑照,再弄个展览。”
钟木时记仇的说。
“那我就……写一首关于你的谱子,然后弹给你听。”
当时的氛围恰恰好,周围的萤火虫;草丛里蛐蛐的声音;还有林屿舟深情的眼神。
“你干嘛!别用这眼神看着我。”
钟木时说着便转过头去。背后传来林屿舟的笑声,
“睡觉吧!今天就在这里睡好了,明天还要早起做早饭呢。”
钟木时突然想到,悻悻然的说
“好,毕竟我也要给我家那位做早餐。”
他们互相道了晚安,侧过身睡去……
幸福的时光不多见,一眨眼就过去“今天那个大冰块怎么没来?”钟木时踢着脚边的石头,心里竟有些烦躁和不安,算了,去他家找他吧。
“那个酒鬼又打他儿子了,哎哟,我和你说,他那家门口全都是血,难怪当年他老婆走掉了,再这样打下去,儿子也要没了。”
旁边一位老婆婆一脸八卦嘴的说着,这被在一旁的钟木时听得明明白白,赶紧往林屿舟家跑去。
“大冰块!大冰块!”钟木时来到林屿舟家,虽然听林屿舟听说过他家,但这还是钟木时第一次来林屿舟家,果然和林屿舟讲的一样:房屋破破烂烂的,里面好像已经没人住了一样黑漆漆的,和第一次见林屿舟的眼睛颜色一样。虽然在这个村子里大家都不是很富裕,但差到这样的不多,更可怕的是门口还渗着血,钟木时咬了咬牙:
“大冰块,你别有事啊!”
闭着眼,硬着头皮冲进去。
“没死。”一阵熟悉的声音慢悠悠传来,林屿舟说完这句话就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林屿舟!你吓死我了,你身上全是伤啊。”钟木时看着林屿舟的伤口,心里十分不舒服:
“走!”钟木时拽着林屿舟,
“去哪?”
“去……秘密基地!”
“……”
“为什么不逃?”钟木时问,林屿舟没有回答。“算了,你最好都别说话了嗷,我去买创可贴,你在这等我。”“……”还是沉默。他定定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鼻子酸酸的:“你干嘛对我那么好啊,笨蛋……”明明知道她听不见也不会应,却还是说出口;明明伤口还在流血,却还像个傻子在笑。钟木时回过头去:“你还笑!疼不死你吧!”
他看向她,他的眼里一刹那有了光,好像找到了前方的道路,但那也是一刹那……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好像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相伴了一年,今天他们还是像平常一样来到秘密基地,林屿舟在破旧的钢琴上弹钢琴,钟木时在一旁托着下巴静静的听着林屿舟弹钢琴, “一起长大的约定,那样清醒,拉过勾的我相信……”
“你这啥歌呀?”
钟木时问。
“《蒲公英的约定》周杰伦唱的。”
“哇!这首歌挺好听,以后我们一起去北京,你弹给我听吧。”
“行!”
“不行,到时候你反悔怎么办!来拉钩……”
钟木时幼稚的说,
“幼稚死了。”但还是乖乖把手伸过去,
“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嗯”
夕阳从空中落下,结果一声“姐!”破坏了这恰恰好的气氛。“我弟,我先走了哈!不然到时候被他发现这秘密基地了。”说完,就以迅雷的速度,从一个特别窄的小巷里溜出去。
“我在这儿!刚刚闲着没事在这溜达呢!”
“快点回去!”她的弟弟拽着胳膊,把钟木时拽的生疼,
“你能别拽吗?肉都被你拽下来了。”钟木时努努嘴。
“别废话,赶紧走。”她的弟弟把他手松开,但还是一直盯着钟木时,像是她下一秒就要逃走似的……
离上次这天已经过去两天了,钟木时还是没有音讯,这两天林屿舟基本上都待在秘密基地,担心钟木时来时看到他不在就走了。本来他是想向钟木时告白的,他还准备了一个收音机,攒了好久的钱买的。
可是今天是第3天,钟木时还没来,林屿舟终于坐不住了,走到了钟木时家,里面传来一阵阵嘶吼声:
“我不嫁!我现在才18岁!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样是犯法的!”
这就是钟木时的声音,林屿舟一惊!没有丝毫犹豫,疯狂拍打着门。“咔嚓——”门开了。
“谁啊!”
来开门的人是钟木时她弟弟,他一副臭嘴脸,从头到尾都穿着名牌,和这个家格格不入,一看就是个败家玩意儿。“滚开!”林屿舟一把推开他,直奔钟木时房间,钟木时家只有一点点大,顺着钟木时嘶吼的声音,就可以找到。后面的畜生还在喋喋不休:
“不是你谁呀!怎么随便进我家!”“砰!”一脚把钟木时房间门踢开。里面就只有一盏蜡烛灯是亮的,其他窗户全被锁死,地下还有刚被打掉的碗,溢出穷酸味的酸菜,
“你谁呀!”
钟木时妈妈看到一位陌生男子进自己家,咄咄逼人的说。
“妈!他不会是姐那个相好的吧!你看这是姐画的。”
钟木时弟弟拿着钟木时画的林屿舟的自画像碎片。
“你凭什么把它撕了!”
钟木时情绪接近崩溃,尽管手上缠着一圈一圈黑色绷带,脸上全是枯干的泪痕,还有刚流出的新眼泪,
“姐!谁叫你没用功读书,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你们真畜生!初中的时候你们天天使唤我干活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我那分数虽不能考上最好的高中!但是三中我还是能考上的!”
钟木时像是想起一些痛苦回忆,脸上变得挣扎。
“女孩子有什么好读书的,早点嫁人算了!”
钟木时妈妈丑陋嘴脸显露出来。
“我今天就要带她走!”
说着林屿舟就想抓住钟木时。
“唉,这是我女儿!”
钟木时妈妈马上阻止。
“这是你女儿?”
林屿舟嘲笑般笑了。
后面便不再多说,直接上手,一个老太婆和一个初中生,对于他19岁的少年还是能干得过的……
林屿舟把钟木时带到秘密基地
“林屿舟,你能陪我一起去北京吗?”钟木时眼神异常坚定,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我……”
当初拉勾景象还历历在目,在这一刻林屿舟竟然沉默了。因为离开省,离开市他之前是走一步算一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要选择的时候。沉默许久,林屿时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回去准备一下。”
“好。”
钟木时应下,坐在了之前很熟悉的小石板上,静静的等着。结果等到了傍晚时分,外面竟有了弟弟的声音:
“那臭娘么去哪了!真是王大爷都催货了。”
钟木时吓的瑟瑟发抖,等外面声音没了,她才偷偷的出来:
“林屿舟……对不起!我不能再等你了,这次我失约了……”
最后,钟木时还是走了,走出了那个小巷子;走出了那个小村子;靠着善良的路人,借到了钱,走出了那个省……历经千辛万苦最后来到了梦寐以求的北京,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不在……
但她终究还是没回去,回到那个小村子里,再见那个彼时的少年……
她30岁那年,功成名就。验证了青春时的那句话:
“大冰块!我到时候弄个画展,要画你好多丑照!”
画展是实现了,可你的钢琴家什么时候实现啊!大冰块……一排排闪光灯照着画像,画像里的人都是同一个人:在破旧的钢琴上弹钢琴的他;对她笑的他;憨憨的他;还有……当初受伤时,乖乖坐在秘密基地等待买药归来的他。原来当初不只是林屿舟心动了,还有一个少女站在夕阳下,红了脸……
来看画展的人多极了,当然还有一大堆记者:
“请问‘不知名的小巷’你画了这么多同一位男孩子,这是你的爱人吗?”
一位记者像是抓住了重要话题问,
“是的。”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了不少,只有照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
“这是我的爱人,也是对我而言……一位很优秀的钢琴家。
钟木时被包围住,”记者像是抓到了重大消息,闪光灯直对钟木时“咔嚓咔嚓”“……”
果然今天晚上微博爆了,排行榜第一就是:
#著名画家‘不知名的小巷’的爱人
第二第三都类似,钟木时看一下热搜,心里竟还有些期待:“林屿舟会不会看见。”
……
时隔20年,钟木时回了那个小村子。可惜她再也没有见到他,初秋有些冷了,有些人也不在了……
她走进了那个小巷里,里面的钢琴早已不在了,可能是被哪个收废铁的抬走了吧,之前做的小石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这里杂草长得比人还高……
起风了,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一起长大的约定,那样清晰,拉过勾的我相信……与你聊不完的曾经,而我已经分不清,你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钢琴声和歌声戛然而止,风停了。
钟木时欣喜的转过头去,却只看见后面站着一个小孩子,拿着一个小小的收音机,钟木时看到小孩的瞬间,睫毛颤了颤。已经想好最差的准备,他已经结婚生子。但她还是问了:
“小朋友,这是谁的呀!”
“这是我捡的,很多年前我就捡到了。”
他骄傲极了,像是捡到了一个珍贵的宝贝似的。
“那你能把这个给阿姨吗?阿姨给你买糖吃。”
钟木时小心翼翼的问,
“不行!”
钟木时心情跌落到极点,正准备走时:
“大姐姐!我要草莓味的哦。还要两颗,不然我可不给。”
钟木时又缓过神来:
“好。”
立马带小孩去小卖部买了两颗草莓味的糖果,她拿到收音机时,手在颤抖,
“小宝!在哪儿呢?妈妈来找你了。”外面有一位中年妇女在喊道。
“我在这儿,妈妈!”
那位小孩子冲进妈妈的怀抱。
“您好,请问你们这个村子里有没有叫……林屿舟的一位人。”
“这个呀!他……”
这位中年妇女减小了声量:
“他爸爸是我们村里的赌鬼,之前想和一个女的走掉回去拿钱,正好他爸回来了,被打死了哦,这小娃娃还挺可怜,最后他爸爸进监狱了……”
钟木时不知何时,泪流满面。在别人提起来仿佛这是一场饭后闲话,可是……可是他是她最最喜欢的男孩呀,她连他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记忆好像又被拉回那个一起约定的日子,是那个尘封的记忆:
他们一起拉钩:
“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大冰块!你个骗子。”
泪水如打开的闸门涌出了。
不知过了多久,钟木时平缓心情,颤抖的拿着收音机,点开播放功能,“滋滋滋——”接着传来了那首歌声,又一次一曲歌毕,这次如血的夕阳,在这一瞬光彩消失了。
钟木时看着天空发愣,手指不小心按了下一首,“滋滋滋——”又是一声杂音过,传来一阵淡淡的声音,“咳咳,不许打断我说话,小唠嗑——我喜欢你,仅你可听,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这一次,没有意外,没有人打扰,钟木时说出了她一直想说的三个字:“我愿意!”
最后钟木时带着收音机回了北京,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一遍又一遍。终于,她承认他的少年不在了,那个说好要和我一起去北京的,给我写谱子的,会和我撒娇的少年已经走了,她的世界在也没有他。
今年的雪好大啊!林屿舟,是你回来陪我一起看雪了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