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离开那条街，霍倾才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明明喉咙并无半点不适，偏偏一副要将心肺一齐咳出来的架势。
“主公！”亲卫打马上前，关切地望着她。
“无事。”霍倾不动声色地虚掩嘴唇的手收回，以手握拳，牢牢握住缰绳，“继续前进。”
如果雨势小些，如果天色亮些，也许这名亲卫便能看见她指缝的猩红，唇角的血色。
*
直到被人救出送入军营，何昭君依旧心有余悸，紧紧攥着幼弟的手，跟在第一个找到她的黑甲骑士身后，亦步亦趋。
黑甲骑士停在一顶军帐前，与门口守卫低语两声，只见守卫掀起帘子一角走进去，又很快出来。“何女郎，小郎君，里面就是骁骑将军营帐，请随我来。”
营帐里边隔出的简易卧房里放着一张行军床，骁骑将军何勇躺在床上，唇色发白，右臂自肩胛处开始包扎，腰腹也缠了厚厚一圈，隐隐有血色晕染开来。
“阿父！”何昭君隐忍一路的眼泪突然落下来，她松开幼弟扑到床前，肆意宣泄着自己的害怕与惊慌。
“昭君，”何勇抬起左手放在她头顶轻抚，“没事了，没事了，阿父在呢。”
被安抚住的何昭君在关心了一番父亲的伤势后，又将这两天经历的事情悉数告诉了他。然后，想起了什么：“阿父，我进来时看到左边大帐被黑甲侍卫包围着，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有将军受伤了？”
救她的黑甲骑士说他是阿姊亲卫，奉阿姊命令特意去何府寻她的。可是，她人已经站在军营中，听说剿灭叛军之事已告一段落，阿姊怎么没来看她？
是不是…
何昭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样的回答。
*
“去，快马加鞭将徐老请来！”青年焦躁地转着圈圈，鞋底与地板的摩擦声听得人越发烦躁。他停下来耐心听完大夫的回禀，又被“恕老夫无能”的话语激怒。
“少主公，霍雨一个时辰前出发京城了。”梁邱起躬身回禀。
“三日，我要你保住阿姊三日，可能做到？”极具压迫感的视线落在大夫身上，即使将军没把威胁说得太明白，他还是不可抑制地抖了抖，“老夫定尽全力。”到底，还是不敢一口应下，他不过一民间大夫，碰上的又是这样世所罕见的奇毒，吊着命已是极限，能保几日，实在拿不准。
梁氏兄弟退出去，大夫也需亲自熬药，帐子里就剩下凌不疑与霍倾两个人。
“阿姊，”凌不疑坐在床前，痴痴看着悄无声息躺着的霍倾，伸手将被子往上提了提，然后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倾倾，你醒来好不好？”
六月天，外面是暴雨过后的晴空万里，凌不疑光是坐着就觉得后背汗湿了，粘腻得很。可他握着的这只手冰凉得像是寒冬腊月在雪地里无家可归。
凌不疑俯下身子，在霍倾眉眼处虔诚地落下一吻。
“阿姊，这时候你应该义正言辞斥责我。”
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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