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

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张无形的网，细密地裹住了沈臻芊的意识。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先是模糊一片，而后才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惨白的颜色，以及一张近在咫尺、写满了担忧的脸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是宋檀。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显然是许久未曾好好休息。看到她睁开眼，那双总是沉稳深邃的眸子里，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宋檀……”沈臻芊的喉咙干涩得厉害，声音轻得像羽毛

“我在，我在这里”宋檀立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干燥而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呜呜呜……”沈臻芊不假思索起身抱紧他，因为哥哥挑起的事，没想到最后解救自己的不是哥哥，而是宋檀

宋檀也紧紧搂住沈臻芊，头放在她肩膀上，许久，沈臻芊准备起身，却被宋檀按住“别动，让我多抱会……”

“嘶……”沈臻芊一声宋檀马上松手查看，沈臻芊打斗时手臂的伤口隐隐作痛

宋檀小心翼翼地扶她靠起，将枕头垫在她背后，又端过一旁早已晾好的温水，用小勺子舀起，轻轻吹了吹，才递到她唇边，“慢点喝”

温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舒缓。沈臻芊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布置简洁，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记得最后的画面，是混乱的刺耳的爆炸声

“我……没事”她有些茫然地问

宋檀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暗了暗，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耐心地解释：“那个炸弹是假的，烟雾也是假的，你是被假炸弹电了一下吓晕的，医生说就是受惊了，手臂的伤口也不严重，养一个星期就好了，我给你叫了心理医生”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沈臻芊能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微微收紧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了。宋檀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宋词和简泽明

宋词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也有淡淡的青影，但看到病床上醒过来的沈臻芊，她还是立刻露出了一个笑容，快步走了过来：“芊芊，你醒了就好，吓死我们了！”

简泽明跟在她身后，神色依旧是惯常的沉稳“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沈臻芊看着他们，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却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我为什么被绑了，沈铭川怎么不见人影？”她想起了之前宋檀电话里的焦急，还有那句没头没尾的“小心”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宋檀走回床边，重新握住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斟酌着如何开口

宋词咬了咬唇，走到另一侧，握住了沈臻芊的另一只手，声音有些低哑：“有些事……我们必须告诉你”

在宋檀和宋词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沈臻芊迷迷糊糊拼凑出了事情

而J……

“所以J……到底是谁？你们查出来了？”沈臻芊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宋词的眼圈红了，她看着沈臻芊，眼神复杂而痛苦，最终还是艰难地吐出了那个名字：“沈铭川”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沈臻芊脑海中炸开，她整个人都怔住了，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宋词，又看看宋檀和简泽明，他们脸上的表情印证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不……不可能……”她喃喃地摇头，声音颤抖，“铭川哥他……他怎么会是J？他……”

宋檀的声音低沉而沉重，“他一直在商会，完成了Q策划了一系列的事情”

“包括伯父的死……”沈臻芊声音压低

“芊芊对不起，我调查了沈铭川”

真相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刺穿了沈臻芊的心脏。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那个温文尔雅的哥哥，竟然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竟然是害死宋词父亲的凶手？

巨大的震惊和痛苦让她几乎晕厥过去。宋檀连忙扶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抚：“臻芊，你冷静点，先别激动，你的身体还没好”

“他在哪里？”沈臻芊猛地抓住宋檀的胳膊“我哥他在哪里？”

简泽明开口道：“在追捕过程中他……受了重伤，也在这家医院抢救”

接下来的时间，对沈臻芊来说如同煎熬。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消化这些信息的，只觉得浑身冰冷，连指尖都在发抖。宋词默默地陪在她身边，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那是血海深仇带来的隔阂，即使她们曾是最好的朋友，此刻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直到傍晚，一名警察来到病房，带来了一个消息：沈铭川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被转移到了重症监护室，由专人看守

听到这个消息，沈臻芊紧绷的神经似乎稍微松弛了一些。不管他做了什么，他始终是她的哥哥。得知他暂时安全，她心底竟生出一丝复杂的庆幸

宋檀看出了她的疲惫，让宋词和简泽明先回去休息，自己则留下来陪着她。夜晚很快降临，病房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宋檀搬了把椅子，就睡在她床边的地板上，握着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给她力量和安全感

沈臻芊却毫无睡意，虽然自己从小和哥哥都比较陌生，但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事实，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宋词

就在这时，宋檀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警方的短信。宋檀拿起手机，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一眼，原本放松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握着沈臻芊的手也骤然收紧

“怎么了？”沈臻芊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变化

宋檀抬起头，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痛惜和不忍，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沈臻芊从未听过的沉重：“沈铭川……他刚刚……被人杀害了”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沈臻芊呆呆地看着宋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亲哥哥是杀人凶手的真相还未完全消化，转眼间，他就被人杀害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席卷了她，让她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救护车鸣笛声，刺破了这沉重的夜。沈臻芊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滚烫的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滴在洁白的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命运的齿轮，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碾过了她的人生。而她，似乎连挣扎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