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父坐在书房真皮座椅上,指尖夹着的雪茄燃出长长灰烬,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程诗韵的旧照上——那是她年轻时在商会酒会的留影,笑容明亮却被相框边缘的铜锈蒙上灰翳。简泽明推门进来时,只听见雪茄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的滋滋声,混着老式座钟的滴答响,在空旷的房间里织成冰冷的网
“你母亲的后事,我让管家按最高规格处理了”简父头也未抬,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墓碑用的是她老家的青石板,刻字师傅找了最好的”他伸手去拿桌上的紫砂壶,指关节在壶柄上勒出青白的痕,“当年的事……是我欠她的”
简泽明盯着父亲僵直的后背,喉结滚动着压下怒意:“欠?你现在说欠?当年把她按在火堆里的是你,后来不管不顾的也是你!现在人死了,你摆这些排场有什么用?”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惊得窗台上的灰鹦鹉扑棱翅膀,“你根本不是愧疚,你只是想用钱把自己洗干净!”
简州终于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快得像沙漠里的流星。“我怎么想不重要,”他拿起桌上的支票簿,笔尖在纸面划过清脆的声响,“这是给宋小姐的补偿,当年程诗韵的悲剧,不能再重演”支票被推到简泽明面前,上面的数字晃得人眼疼,“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你永远都是这样!”简泽明猛地挥开支票,纸张飘落在地,“用钱解决一切,用冷漠掩盖所有!你有没有想过她受的苦,有没有想过我和宋词在沙漠里是怎么活下来的?”他的拳头砸在桌面,震得紫砂壶里的茶水溅出,“你根本没有心!”
简父看着儿子泛红的眼眶,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抿成一条直线。他重新拿起雪茄,对着落地窗外的花园吐出烟圈,烟雾缭绕中,侧脸的轮廓冷得像块冰雕。“随你怎么想,”他低声道,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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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诗韵的新墓碑立在沙漠边缘的山茶丛中,青石板上的名字被风沙磨着,简父穿着深色风衣,手里攥着一束蔫掉的白菊,在墓碑前站了许久。他弯腰放下花束,此刻正与碑面上程诗韵名字的刻痕遥遥相对
“伯父”宋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一盆刚浇过水的白山茶,叶片上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她将盆栽放在墓碑另一侧,注意到简父带来的白菊已经枯萎,花瓣上落满灰尘
简州缓缓直起身,目光扫过宋词手腕上的勒痕,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你不该来这里”他的声音平淡,像在陈述一个事实,“程诗韵的事,和你没关系,牵扯到你,我很抱歉”
宋词蹲下身整理山茶的枝叶,指尖触到冰凉的墓碑,“我想来看看她”她抬头看向简州,发现他正盯着自己手腕,眼神里没有厌恶,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
“泽明被你迷昏了头”简父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抽出几张卡放在墓碑角落,“我实在想不到他能这么疯狂的爱一个人,你能接受他的多情,也真是不容易,为了你惊动了整个商界,想比你是为了这个?”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在处理一桩普通的生意
宋词看着那些卡片,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苦涩:“叔叔,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能被钱收买?”她站起身,目光直视着简州“我在仓库挣扎活下去的时候,想的不是钱,是怎么一起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韧劲,“您的愧疚藏在冰冷的墓碑和支票后面,但简泽明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简州的脸色微变,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别过脸去。他没再看宋词,也没去捡那些卡片,只是转身走向停在远处的车,脚步沉重却依旧挺直,像一棵拒绝弯腰的枯树。风沙卷起他风衣的下摆,露出内里熨帖的西装——那身昂贵的面料下,藏着的是比沙漠更荒凉的冷漠
“怪不得他那么喜欢你,从你说话和这些事迹就能看出来,你和他一样”
宋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沙丘后,轻轻叹了口气。她蹲下身,将那些卡片一张张捡起来,放回简父带来的枯萎白菊旁。山茶树在风中摇曳,一片花瓣落在程诗韵的名字上,像一滴无声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