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风裹葡萄藤凉意与晚霞,卷进花园。宋词把画架搬露台,白裙铺草坪,沾草叶绿,像雪地落春。她赤脚在微凉泥土,画笔搅动调色盘,胭脂红混钛白,晕出晚霞温柔粉
画架傍着薰衣草丛,紫色花穗蹭画布留紫痕,宋词不在意,视作自然馈赠。笔触忽变快,在画布跳跃似踢踏舞:柠檬黄斜划如飞机尾迹;深褐与赭石绞缠像远山剪影;荧光粉泼洒,精准捕捉晚霞褪去前,天边转瞬即逝的虚幻亮。
白裙沾大片橙红颜料,她浑然不觉,用手指蘸金颜料抹画布中央,指尖温度似让金色活过来。
宋词停笔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潇洒签了名字“这画室自成立后就没管过了,现在看来可以重头再来了”
深夜画室亮着灯,葡萄藤影斑驳窗外。宋词脱沾颜料的白裙,换宽松衬衫,下摆垂大腿,脚踝沾没洗净的金粉
她改白天那幅晚霞,总觉缺“呼吸感”。色彩浓烈、层次丰富,可少了留白,像人没了喘气间隙。抱着膝盖坐地板,瞅着画布发呆,调色盘颜料凝固如干涸彩湖。
林薇来送文件,轻手轻脚进门,见她皱眉,没出声——她见过宋词这般“色彩冥想”,有时盯酒瓶标签出神,有时对着雨后彩虹站两小时,再冲进画室泼墨。
“少了‘空’。”宋词忽然开口,起身抓干净画笔,蘸清水扫向画布中央最浓橙红。清水晕开,周围橙红更显灼热,中间朦胧白像火焰中心烬,整幅画瞬间有了呼吸节奏
“神了!”林薇低叹,虽不懂绘画技巧,却能感受到留白力量——似喧嚣后沉默、高潮后余韵,是宋词借色彩说的悄悄话。
宋词放下笔,抱着膝盖笑,睫毛沾金粉:“你说,色彩有记忆不?画晚霞时,我总想起小时候外婆家,她切晒红的番茄,汁水溅白瓷盘,那红和今天晚霞,其实一样。”
林薇望着画,点头又摇头,正不知咋接,就见宋词起身收拾画笔,准备收尾。窗外月光爬进来,给留白镀银辉,宋词瞅着画笑,眼里光比月光亮。她知,自己与色彩缘分,像酒庄葡萄藤,会一直生长结果,把光与影里的秘密,酿成最浓烈的画
凌晨林薇再来送文件,见画室里,宋词趴在画架旁浅眠,手里还捏着画笔。晚霞图旁,多了幅小速写:一个人抱着颜料盘,背景是流淌色彩,像整个世界。
晨光漫进画室时,简泽明的皮鞋尖刚越过门槛,整个人就定住了
他原是来接宋词吃早餐,可此刻视线像被磁石吸住,牢牢钉在那幅晚霞图上
钴蓝与橙红在画布上绞缠,中央那抹被清水晕开的白,竟在晨光里泛着层柔光,像谁把半融化的月光揉了进去。他见过她酿的酒,见过她设计的酒标,却从不知晓,这个总说“色彩会呼吸”的女人,手里的画笔能有这般魔力——那些颜料在她笔下仿佛活了过来,连薰衣草丛蹭上的淡紫痕,都成了画里最巧的一笔
“这是……你画的?”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直到纸面起了褶皱才察觉
宋词刚醒,头发还乱糟糟的,听见声音转头时,泛起笑容:“嗯,昨天有了灵感就画的,还在改。”她弯腰揉了揉脚踝,金粉蹭在裤脚,“怎么这么早?”
简泽明没答话,几步走到画架前。能清晰地感受到画里的张力——那些跳跃的荧光粉像晚霞最后的心跳,深褐的山影里藏着晚风的重量,连那抹突兀的翠绿,都透着股不讲理的生命力。他忽然想起前阵子法国策展人说的话,当时只当是客套,此刻才懂,那哪里是把紫色用活了,分明是把整个天地的灵气,都锁进了画布
“什么时候开始画的?”他伸手,指尖悬在画布上方,竟不敢碰,怕惊扰了那片流动的晚霞。
“从小就画,后来忙着酒庄的事,画室都落灰了。”宋词笑了笑,踢开脚边的颜料管,“昨天心血来潮,搬出来试试。”
简泽明转头看她。晨光透过落地窗,在她发梢镀上金边,白裙上的橙红颜料像不小心泼洒的晚霞,手里还捏着那支沾金粉的画笔。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蹲在葡萄园里,说“这串葡萄的紫,比勃艮第红酒多三分甜”,是她眼里的世界,本就和旁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