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织着,把车窗蒙成一片模糊的雾。宋词坐在后座,指尖捻着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的边角,纸张被捏得发卷。“亲权概率大于99.99%”的字样透过雾蒙蒙的光渗出来,像一句冰冷的废话。她把报告塞进包里,拉链拉得“咔嗒”响
“去周曼莉家。”她对司机说,声音平得没有起伏。
车停在别墅区门口时,雨突然下大了。黑色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滑到后面,下来十多个个黑衣保镖,沉默得像块石头。宋词推开车门,保镖立刻撑开伞跟上来,她却摆了摆手,任由雨水打在脸上。
“规矩都懂?”她问,目光扫过六个保镖。
“懂。”为首的保镖低声应,“不动手伤人,不碰不该碰的,动静干净。”
宋词没再说什么,踩着积水往别墅走。身后的保镖分成两拨,两个守在门外,四个不远不近地跟着,皮鞋踩在水里,没发出一点声音。
***三个小时前,沈臻芊在她家的客厅里
“你让保镖去……宋词你疯了?!”沈臻芊急得转圈,“那是周曼莉的地盘,真闹大了,你怀着孕怎么收场?”
宋词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雨,手里转着一支钢笔:“我不动手,我只看着。”
“看着也不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吗?”沈臻芊坐到她身边,抓过她的手,“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这几天的事把你逼急了?咱们可以等简泽明回来,他肯定有办法……”
“我等不了了。”宋词打断她,钢笔停在指尖,“我恶心那些谣言,恶心她们所有人!我累了,我疯了!”
她怀孕快三个月了,一闭眼就是网上那些诅咒孩子的话。简泽明的电话从早打到晚,语气一天比一天急,可她不想听安慰,不想听分析,只想让那些噪音彻底消失
“我只去见周曼莉。”宋词看着沈臻芊,眼神很静,“让所有人都知道惹我没好下场。”
沈臻芊看着她眼底那股豁出去的劲,知道劝不住了。她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巧的录音笔,塞进宋词兜里:“跟她说话时打开,万一她胡搅蛮缠,留个证据。”
宋词捏了捏录音笔,没说话。起身时,她对候在门口的六个保镖抬了抬下巴:“走吧。”
***周曼莉开门时,脸上还带着刚敷完面膜的潮红。看到宋词,她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这不是简太太吗?雨这么大,是来给我送喜帖的?”
她的目光在宋词肚子上打了个转,故意提高声音:“也是,怀孕了是该抓紧办婚礼了——哦不对,我忘了,你们早就结婚了,就是不知道这孩子……”
“砸”宋词一声令下众人冲出
“嗡——”
周曼莉的话没说完,就被身后的响动打断。四个保镖动作利落地卸了玄关的花瓶,“啪”地砸在地上。青瓷碎片溅到周曼莉脚边,她吓得尖叫一声,猛地后退。
“你们干什么?!”周曼莉指着保镖,脸都白了,“宋词!你带外人来砸我家?!”
宋词没理她,径直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点了根细烟抽了口,她抬了抬手,像在指挥一场无声的戏。
保镖立刻行动起来。有人搬起欧式茶几,狠狠砸在地上,大理石桌面裂成几块;有人踩着梯子,把水晶吊灯扯下来,珠子滚落一地,噼里啪啦响得像鞭炮;有人用消防斧劈开书柜,精装书散了一地,被雨水泡得发胀。
周曼莉扑过去想拦,被一个保镖伸手拦住,力道不大,却让她动弹不得。“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她尖叫着,声音在一片狼藉中显得格外刺耳。
宋词端起桌上没倒的半杯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早凉了,涩得像她这些天的心情。
“周曼莉,”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周曼莉耳朵里,“林砚犯的事,法律会判。但你对我做的事,我自己判。”
周曼莉瞪着她,眼睛里全是血丝:“我对你做什么了?那些新闻跟我没关系!你凭什么砸我家?!”
“没关系?”宋词笑了笑,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是老陈承认收了周曼莉的钱,伪造“证据”的录音。
周曼莉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就在这时,一个保镖不小心碰倒了墙上的相框,里面是林砚的照片。周曼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挣脱保镖的手扑过去:“不准碰我女儿的东西!”
她疯了一样推开保镖,抓起地上的碎玻璃,就要往宋词身上划。
“砰!”
宋词站起身,手里随便抓了桌上的紫砂壶,正是周曼莉天天捧在手里的古董。她没看周曼莉挥过来的玻璃,手腕一扬,紫砂壶结结实实地砸在周曼莉额头上。
时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周曼莉举着玻璃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瞪得老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被打了。几秒钟后,她的身体晃了晃,缓缓倒下去,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地毯上,像朵烂掉的花。
“宋总”保镖立刻上前,挡在宋词身前,警惕的看着地上的人
宋词扔掉手里的紫砂壶碎片,指腹被划了道口子,血珠慢慢渗出来。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周曼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胸口微微起伏。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深吸一口气,直着身子抬手扶额转过身,语气带些颤抖却又被压制住
“处理干净。”她对保镖说,转身往外走。
六个保镖立刻行动起来,两个把周曼莉抬到沙发上,用急救包简单处理伤口,另外四个开始收拾现场——不是复原,而是把能带走的碎片都装起来,确保不会留下对宋词不利的痕迹。
雨还在下,宋词走出别墅时,伞已经撑在了头顶。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灯火通明的房子,里面还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像一场迟来的宣泄。
宋词蜷在角落,摸了摸肚子。像在安慰。她闭上眼,闻到自己身上的雨水味,混着淡淡的血腥味。
沈臻芊的电话打过来,语气急得发颤:“怎么样了?你没出事吧?”
“没事。”宋词说,声音有点哑,“周曼莉晕了,保镖在处理。”
“我的祖宗……”沈臻芊在那头倒吸一口凉气,“你赶紧回来,我就该跟着你”
挂了电话,车驶进雨幕里。宋词看着窗外倒退的树影,突然觉得很轻松。那些纠缠不休的恶意,那些躲在暗处的算计,好像都随着那栋被砸烂的房子,和周曼莉额头的血,一起留在了身后。
她知道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但她不怕了。怀着孕又怎样?女人一旦为了孩子豁出去,就没什么能拦得住。
包里的亲子鉴定报告硌了她一下,她掏出来,随手扔在了座位上
根本不需要这东西来证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