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宁浑身发冷。他不明白容尚话中深意，只觉死亡近在咫尺。此刻他唯愿——若真要死，千万别牵连庐阳侯府，别害了唯一予他温情的长姐。
"不过，虞国君倒是聪明......"容尚嗓音里带着几分玩味，"竟懂得另辟蹊径……送了个男子来。"
书宁呼吸一滞，突然意识到什么，瞳孔骤然紧缩。
"还不肯说真话？"容尚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窗外，"算算时辰，本王的暗探该到庐阳侯府了......"
"王爷！"书宁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他咬着牙，声音发颤："我确实不知王爷说的'这张脸'是什么意思......"喉结滚动了一下，"虞国君舍不得亲生女儿，便强封家姐为裕和公主代嫁......我、我不忍看她入火坑......"
容尚的刀尖微微一顿。
他凝视着书宁的眼睛——那双眼眸清澈见底，像是秋日里未被风拂过的湖面，没有一丝算计的涟漪。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过往那些心怀鬼胎接近他的人，早已化作他刀下的亡魂。可此刻，面对这个倔强的少年，他竟破天荒地动摇了。那双眼太过干净，干净得让他握刀的手第一次感到迟疑。
"记住，"容尚突然收刀入鞘，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刺耳，"若有一字虚言——"他俯身在书宁耳边，声音轻得如同情人低语，"本王会让庐阳侯府和整个虞王朝，都成为你的陪葬品。"
"绝无虚言。"书宁抬眸直视，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不卑不亢。月光透过窗纱，在他挺直的脊背上镀了一层银边。
容尚忽然起身，玄色衣袍在烛光中划出一道暗影。"起来吧。"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疲惫，转身时玉佩相撞，发出清冷的声响。
……
夜色如墨，此夜无月，唯有几点疏星寂寥地缀在天幕。
容尚负手立于庭中，玄色衣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他近来愈发不愿安寝——那人已许久未入梦来，连半分虚妄的慰藉都不肯施舍。
"王爷！"侍卫高卓如鬼魅般现身，单膝跪地时甲胄发出冷硬的碰撞声，"庐阳侯府上下被虞国国君羁押。"
容尚眉梢微动，眼底闪过一丝讥诮。这倒是有趣。
高卓压低声音："侯府偷梁换柱的勾当败露，虞君怕您迁怒，竟想用庐阳侯府满门性命来平息王爷雷霆之怒......"
夜风骤起，卷起容尚的衣袂。他静立如雕塑，唯有指节在袖中微微作响。
"救人。"
这两个字掷地有声，惊得高卓猛地抬头。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王爷金口玉言，向来只有"杀"字令，何曾说过"救"字？
"把人救出来，"容尚难得耐着性子，一字一顿道，"带回来。"月光终于穿透云层，在那双常年含霜的眸子里映出一丝异样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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