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卓身形一滞，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但容尚一个眼风扫来，那目光冷得仿佛能凝出冰凌，他当即噤若寒蝉，躬身领命而去。

夜风卷着落叶在庭院中打着旋儿，容尚抬手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竟会下这样的命令？

那个少年清澈的眼神忽然浮现在眼前。为何偏偏对他......容尚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出脆响。是因为那张与那人有七分相似的脸吗？可从前那些刻意模仿那人容貌的细作，哪个不是被他亲手斩于剑下？

"呵......"一声自嘲的冷笑消散在夜风中。容尚抬手抚上心口，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松动。

……

夜色沉沉，烛火摇曳，映得书宁清瘦的身影愈发孤寂。他静坐于房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暗纹，思绪纷乱如麻——前路未卜，生死难料，而此刻最令他牵挂的，唯有长姐书嫣。在这偌大的庐阳侯府里，唯有她，曾给过他一丝温暖。

“吱呀——”

门扉骤然被推开，夜风裹挟着冷意卷入。容尚修长的身影立于门前，手中拎着两坛酒，酒坛上的红绸在烛光下格外刺目。

书宁瞳孔微缩，目光紧紧锁在那两坛酒上，喉间不自觉地发紧。容尚一步步走近，靴底踏过地面的声响，仿佛踩在他的心尖上，心跳愈发急促，几乎要撞破胸膛。

“咣当！”

酒坛重重落在桌案上，震得烛火一晃。容尚撩袍而坐，姿态从容，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书宁猛地站起，身后的檀木椅轰然倒地。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雕花窗棂。

烛火摇曳间，容尚的目光落在书宁身上。少年紧绷的脊背、微颤的指尖，活像一只误入狼穴的幼兔，明明怕得要命，却仍强撑着不肯示弱。

有趣。

容尚唇角微勾，眼底掠过一丝玩味。他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摆好两个琉璃酒杯，酒液倾泻而下，在杯中荡起一圈涟漪，醇厚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书宁的视线死死盯着他的动作，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要开始了吗？那些嫁入震虞王府的女子，无一例外地惨死，唯独他——容尚看他的眼神里并无杀意，反而带着几分……兴味？

他本该庆幸的，可此刻却只觉得脊背发寒。

他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他保持清醒。他在心底冷笑——你在害怕什么？当初孤注一掷，赌的不就是容尚对男色的特殊癖好？

烛火在容尚的眸中跳动，映出几分危险的兴味。

既然刺杀失败...书宁睫毛轻颤，这副身子便是最后的筹码。他缓缓松开攥紧的衣摆，布料上已洇开一片汗渍。只要能熬过今夜，只要能活着...庐阳侯府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当容尚的指尖轻轻抚过杯沿，似笑非笑地望过来时，书宁仍忍不住战栗。

——这一步，真的能活吗？

"过来，坐下。"容尚屈指敲了敲身侧的檀木椅，玄色衣袖在烛光下泛着暗纹。他的声音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