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囊开口处露出半截泛黄的纸笺。
"方知，原来不是你蒙蔽了皇叔......"容澈突然笑出声来，笑声比哭还哑，"是皇叔为了你，蒙蔽了整个天下啊！"
锦囊在指尖微微发颤，容宁缓缓展开那张泛黄的纸笺。山风忽止，满院药香凝滞在空气中，连檐角铜铃都停止了轻响。
他的目光在纸上游移，眼眶渐渐泛起湿意。
父亲当年交予他的暗卫营，是父亲为他精心准备的退路。他知道，以父亲的深谋远虑，必定也会在容澈那里留下后手。只是没想到，那竟是为他可能犯下的过错预留的生机。
药圃里的白芷在风中摇曳，散发出苦涩的清香。容宁忽然意识到，父亲这些年的栽培，表面是要将他打磨成容澈最锋利的剑，实则早已为他备好了每一处可能的归途。这份筹谋之深远，这份思虑之周全，怕是连寻常父母对亲生骨肉都难以企及。
山雾渐起，模糊了远处的山峦。容宁攥紧信笺，喉间涌上一阵酸涩。他何其有幸，能得这样一位父亲。
容澈的拳头重重砸在容宁胸口，发出沉闷的声响。"你为什么要逃？"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难道在你眼里，我真会不顾多年情分取你性命不成？"
容宁踉跄着后退半步，却仍保持着恭谨的姿态。他微微垂首："是臣弟的不是。"
"当然是你的不是！"容澈突然拔高了声音，眼眶通红，"你连忏悔的机会都不给我！"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孩子气，像是回到了儿时在御花园里争执的模样，"我是哥哥，你竟然让我亲自跑这么远来给你道歉！等百年之后，我一定要去皇叔面前告你的状！"
容宁怔住了。他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兄长，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会为他偷摘御梨的少年。胸口的疼痛似乎都化开了，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山风拂过，吹散了两人之间最后的隔阂。容澈突然张开双臂，将容宁紧紧搂住。容宁感觉到肩头传来温热的湿意，他缓缓抬手，回抱住这个失而复得的兄长。
远处的山岚渐渐散去，露出澄澈的晴空。
暮色四合时，容宁将长子容瑜一家与女儿容玉儿都唤了回来。庭院里张灯结彩，家宴的香气在晚风中飘散。
"皇兄身系社稷，不该这般任性离京。"容宁执壶为容澈斟酒，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容澈正夹起一筷子清蒸鲈鱼，闻言挑眉道："我把皇位传给璃儿了。"说罢将鱼肉送入口中，仿佛在说今日天气般随意。
银箸在容宁手中一顿。让位？就为了来这海外孤岛寻他？这般荒唐事，倒真像是容澈会做出来的。
"怎么？"容澈放下筷子，眼中闪着狡黠的的光，"就许你在这世外桃源逍遥，不许我也来沾沾仙气？"那金銮殿上的龙椅，本就是身为容氏子弟不得不扛起的重担。如今璃儿已能独当一面，他自然要任性这一回。
烛火摇曳间，容宁望着对面那个笑得像个顽童的兄长，忽然觉得杯中酒格外醇香。人生数十载，能得一二知己相伴，已是莫大福分。
而他，何其有幸。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