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去见了眼新娘子嘛！反正咱们江湖中人不讲那劳什子规矩！”
“门主害羞个啥，就黎姑娘那美若天仙的样儿，搁谁谁能忍得住不见啊。”
“往后可不能叫黎姑娘了，得叫门主夫人！”
一言一语，像刀子般往他的伤口处捅去，疼得连呼吸都是刺痛。
“从现在开始，我没有夫人，你们也没有门主夫人！”他声音带着冷意和掩藏在深处的悲伤。
众人的讨论声戛然而止，面面相觑。
“门主，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李相夷仰起头，看着四顾门的牌匾之上挂着的红色喜绸，还有挂着的喜字灯笼，垂下眼，抽出少师剑。
“唰——”
红色的绸缎飘落，那写满喜字的灯笼像脱离的大树的枝叶，滚落在地上。
“听不懂吗？往后，谁再提她，就不必待在四顾门了。”
留下呆愣在原地的众人，李相夷踏进门内。
乔婉娩正在自己院子内练着剑法。
丫鬟急急忙忙跑过来，大声吆喝着：“不好了不好了！门主发疯了！”
收起剑，乔婉娩握住丫鬟的肩膀，“什么不好了什么发疯了？说清楚一点。”
顺了顺气，丫鬟急忙说道：“门主把门内所有的装饰都拆了，把刚布置好的喜堂也砸了个稀巴烂。副门主和肖大侠他们都在拦，却被门主打伤了，现在喜堂那边一团乱麻。”
闻言，乔婉娩什么都顾不上了，提起裙摆就往喜堂那赶。
一片火红的喜堂内，桌椅木屑碎了一地。
高堂上摆放的果子散落，龙凤红烛被踩成一滩烂泥，喜庆的绸缎被拖拽下来变的破烂不堪，印上了凌乱的脚印。
李相夷喘着粗气，银冠镶嵌的红宝石不知在何时掉落，他站在所有人对面，拎着一把少师剑，像一尊神挡杀神佛当杀佛的地狱修罗。
“相夷，你在发什么疯？”单孤刀捂住受伤的手臂说道。
佛彼白石轮番相劝，只为让他放下剑不要误伤他人，毕竟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抵不过他半招。
喜堂挤进来一个人，身着粉衣，发丝因为剧烈的跑动有些杂乱。
肖紫衿见到来人，连忙将她护在身后，“阿娩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你快回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乔婉娩没有听劝，反问道。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具体怎么一回事，“好像是有关黎姑娘，相夷不许大家再提她的名字，还让把送出去的喜帖收回来。”
乔婉娩心中“咯噔”一下，不会是阿黎出事了吧？
“门主！你和阿黎怎么了？”
砍下最后一截红绸，李相夷红着眼转过身看向她。她与姐姐是好友，这个认知让李相夷神情清明了一些。
望着满室狼藉，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一行清泪顺着面庞滑下。
毁了，一切都毁了。
乔婉娩对着众人说道：“你们先出去，我和门主说会话。”
肖紫衿迟疑，在乔婉娩灼灼的目光下终是选择退避。
堂内只剩两人，一时寂静。
李相夷恍然开口，嗓子说不出的沙哑，“你知道她要走，对不对。”
走？
乔婉娩心中一紧，“你是说阿黎走了？”
“原来你也不知道吗？”他戏谑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们关系有多好呢，她连走都不告诉你。”
“阿黎去哪了？”
李相夷低着头，额角的发丝垂下，往日威风凛凛的四顾门门主，现在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颓废模样，“不知道，我不知道…”
乔婉娩见他这样，不知该作何反应，她是阿黎的好友都如此难受，他身为阿黎的未婚夫婿，一又该是何种的痛彻心扉呢。
“阿黎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吗？”
“她说，可能几年都不回来了。”
乔婉娩又问：“那她可有留下什么东西？”
“有。”李相夷苦笑，笑的比哭还难看。
“她留下的东西很多，我给她绣的嫁衣，我赠与她的太平剑，还有我亲手做的梳子…她什么也没有带走，她什么都没带走…”
只因这些东西是他所赠，就不愿沾染分毫，还是因为这些物件和他加起来，都抵不上她心中所念之人。
乔婉娩皱眉，“我是说例如信件之类的东西。”
信件…
他喏喏地开口，“被我给撕了。”
叹了口气，乔婉娩无可奈何地说道：“你想看吗？你若是想看，我就去把它粘起来。”
“不。”脱口而出，李相夷下意识的拒绝。
乔婉娩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害怕，害怕信件中的内容是永别的道词。
他李相夷原来也有这么胆小如鼠的时候，居然就是因为一封信。
见状，乔婉娩也不想勉强，“门主，阿黎肯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你…别怪她。”
她自是偏心自己的好友，但李相夷疯癫的样子，她确实也无法说什么“你给我清醒一点”之类的重话。
她先是阿黎的朋友，其次才是四顾门的门人。
阿黎对她的意义非同一般，是阿黎给了她一条可以选择的道路，是阿黎教会她武功，是阿黎让她知道女人除了相夫教子还有其他的人生。
“我虽不知阿黎为何离开，但我相信，她总归是会回来的，不过是几年的时光而已，我等得起。”
乔婉娩落下一句话，就起身离开。
她要去八苦园，门主不敢去触碰的东西，就暂时由她保管吧。待到阿黎重归日，还能再交还给阿黎，不至于弄丢。
李相夷放眼望去，喜堂被毁坏的满目疮痍。
他哑着嗓子哭，像个犯错的孩子，“对不起，我好像把一些都弄得一团糟，姐姐你别怪我。”
颤颤巍巍地整理着被他砸烂的龙凤花烛，“龙凤呈祥，天赐良缘，真是可笑…”
若是天赐的姻缘也会有劫难，那这个劫难是不是有些太大了，他快承受不住了。
在这一日之后，四顾门的人有了一个口不能言的秘密。
若是不小心说出口，那便会被逐出四顾门。
这个不可宣之于口的秘密，掩藏在了所有人的心中，是禁忌，是门主不可触碰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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